中西医结合相关概念的探讨

    陈士奎　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中国中医药报  中西医结合医学是一门新兴学科。随着学科建设发展，尤其出现了有的把“中西医结合”设置为一级学科（国务院学位委员会《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授予博士和硕士学位的学科、专业目录》），有的把“中西医结合医学”设置为二级学科（国家标准《学科分类与代码》）以后，学术界对中西医结合等概念的定义问题愈加关注。另一方面，从事或进入一门学科，首先需要理解一些基本概念，才能正确进行思想交流。

    一、中西医结合概念的由来

　　中西医结合这一概念，是1956年毛泽东关于“把中医中药的知识和西医西药的知识结合起来，创造中国统一的新医学、新药学”的讲话后，逐步在我国医学界出现的。1958年6月，时任卫生部副部长的徐运北在天津召开的一次会议上提出中西医结合一词。据查，徐运北为提出中西医结合概念之第一人。1958年9月25日，《中央卫生部党组关于西医学习中医离职班情况、成绩和经验给中央的报告》中提出了中西医学结合概念；1958年10月11日毛泽东对举办西医离职学习中医班的批语中又提出了“中西结合的高级医生”概念；1959年1月25日《人民日报》社论提出“把已经证明有效的中医治疗办法和中西医结合的治疗办法加以认真的普及”等。从此中西医结合这一概念得到中国医学界普遍认同和运用。

    二、中西医结合的内涵

　　既然公认中西医结合这一概念源于毛泽东的讲话，是对这一讲话思想的概括，那么，“把中医中药的知识和西医西药的知识结合起来，创造中国统一的新医学、新药学”，则理所当然的是中西医结合这一概念的原意，也就是它的含义或内涵。

　　1．毛泽东的讲话强调中、西医药两种知识的结合。中、西医药知识的结合，是指两种医药学的认识成果和经验，包括理论、方法等知识的综合统一和融会贯通。不能把中西医结合仅仅理解为经验层次或常识层次的“中药加西药”等。

　　2．其内涵反映了中、西医药知识结合发展的规律，把握了科学技术发展规律。通过科学研究，逐步把中、西医药知识综合统一、融会贯通(即结合起来)，从而产生新医药学知识。所以，中、西医药知识的结合与创造新医药学紧密联系，构成一个辩证统一、辩证发展的完整命题，反映了中西医结合的本质属性。另外，这也符合现代科学技术的综合化、融合化发展趋势和规律，体现“思维与存在”的统一观。

    三、中西医结合的外延(适用范围)

　　中西医结合这一概念不仅内涵明确，而且有明确的适用范围。

　　1.中西医结合学科 它是经过近半个世纪的研究，逐步形成且不断发展的中、西医药学互相交叉、渗透、综合而形成的交叉学科或综合学科。其形成的诸要素有：①建立了人才培养基地；②建立了临床实践基地；③建立了科研基地；④有独立的学术团体；⑤已创办《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等15种学术期刊；⑥出版发行中西医结合不同学科的医学专著达百余种；⑦人事部、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制定的有关执业医师、助理执业医师考试制度及技术职务考试制度等均设置了中西医结合系列：⑧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及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成立了各学科专业委员会，形成各学科的学术带头人。

　　2.中西医结合医学 它在中国已被确立和设置为一门独立学科。根据我国中西医结合医学研究进展，以及构成一门学科概念的三要素——科学理论、研究方法及研究对象或研究任务，其定义为“中西医结合医学是综合运用中、西医药学理论与方法，以及在中、西医药学互相交叉综合运用中产生的新理论、新方法，研究人体系统结构与功能、人体系统与环境系统(自然与社会)关系等，探索并解决人类健康、疾病及生命问题的科学”。中西医结合医学又连续划分为临床医学、基础医学等；其中临床医学有分出内科学、外科学等；内科学又划分出心血管病学、消化病学……这些学科不仅出版发行了专著，还有相应的教材，标志着中西医结合医学知识更加系统化、体系化。

　　需要明确：①正确认识中西医结合医学的性质。它是通向毛泽东科学预测的新医学的过渡性概念；②不能混淆中西医结合与中西医结合医学概念。中西医结合医学，是中西医结合概念外延化所反映的具体对象(事物)之一，是确指反映中西医结合本质属性的一门具体学科。

　　3.其他 如中西医结合方针、事业、人才、机构、方法、医学模式等，这标志着中西医结合是一个内涵明确，外延清晰，能客观化地被肯定的医学新概念。

    四、中西医结合的定义

　　1．按照逻辑学规定语词定义方法。中西医结合源于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毛泽东的讲话，可以按规定语词定义方法下定义：中西医结合指的是把中医中药的知识和西医西药的知识结合起来，创造中国统一的新医学、新药学。但这是一种不严格的定义方法。

　　2．按照逻辑学揭示概念内涵的定义方法，即揭示中西医结合反映对象的本质属性定义。如果直接用毛泽东讲话原文作为中西医结合的内涵给其下定义，则可用更精炼简短、又不失原意的语句将其定义为：中西医结合就是综合统一中、西医药学知识，创造新医药学。

　　实践证明，通过中西医结合研究，不仅可以产生医学新概念、新理论、新方法，而且在我国已产生中西医结合医学、中西医结合药理学等新学科。标志着已形成了“综合统一中、西医药学知识”在现阶段的、有着确定性内容的、相对独立的中西医结合知识体系。

    五、三个认识层次的中西医结合概念

　　对中西医结合概念有不同理解和认识，原因之一是认识层次不同。中西医结合概念，在三个不同层次的概念框架中，也表现出不同的性质或含义。

　　1.在常识性质的概念框架中：人们自发地对中西医结合的认识，来源于经验，依附于经验表象。有人认为“中西医结合是指用中西医两法治病”，有人认为“中西医结合是中药加西药”，甚至有病人把“看了西医又看中医”也称为中西医结合等。这些认识不仅是对中西医结合的经验性、常识性理解，是非本质性认识，而且从逻辑学角度讲，还混淆了中西医结合与中西医结合治疗方法两个概念。

　　2.在科学性质的概念框架中：中西医结合就是综合统一中、西医药学知识，创造新医药学。这是对中西医结合本质的理性认识及对中、西医药学内在联系的本质性认识而形成的科学概念及其内涵。

　　3.在哲学性质的概念框架中：中西医结合是指两种既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结构类似的知识系统的辩证统一。反映的是在哲学层次对中西医结合“思想的客观性”和“普遍必然性”的理性认识。

　　总之，中西医结合一词，在不同层次的概念框架中，具有不同的性质和指向。中西医结合医学研究追求的是科学层次的中西医结合。不了解在不同层次概念框架中，概念具有不同性质和特征，也是造成混淆概念或认识模糊的原因之一。

    六、结合医学的定义

　　1.结合医学概念的产生  科学是无国界的，概念是无民族性的。因此，当我国领先开展的中西医结合研究取得显著发展和成果时，对全世界产生了广泛的思想影响。(1)在国内，示范性地引导出其他民族医药如藏医药、蒙医药等与现代医药相结合的临床应用研究，并出现了藏西医结合、蒙西医结合等研究趋势。结合医学即成为对我国各民族医学与现代医学相结合创造新医学的现阶段的统称。(2)在国际上，出现了如日本的汉方医药与现代医药相结合的被称为“东方医学”、“第三医学”、印度医与现代医学相结合的被称为“印度结合医学”研究，还有韩、美、澳、意等国家，也产生了把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结合起来，被称为“综合医学”或“结合医学”研究。

　　虽然各国、各民族对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结合起来创造的新医学称谓不同，但其实质内容相同。所以，可统称“结合医学”。

　　综上所述，一方面表明结合医学概念，已在全世界获得普遍共识和应用，成为一个超越国界、超越民族的、国际化的普适性概念；另一方面，展示着结合医学研究的全球化发展，预示着未来必将形成世界统一的结合医学。

　　2.结合医学的定义  结合医学是指把世界各国、各民族的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综合统一起来，从而创造的一种新医学。狭义的结合医学是单指某一个国家或民族的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结合起来的新医学的简称，广义的结合医学包括世界各国、各民族的结合医学。

　　基于以上认识，结合医学的定义为：结合医学是综合运用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理论、知识和方法，以及在其综合运用中创造的新理论、新方法，研究人体系统结构与功能、人体系统与环境系统(自然与社会)关系等，探索并解决人类生命、健康和疾病防治问题的一门科学。

　　世界各国、各民族把传统医药与现代医药结合起来防治疾病，保护和增进人类健康，均属于结合医学范畴。如中西医结合医学便属于结合医学范畴。因此，结合医学概念更具有实用性、兼容性和扩延性。我国中西医结合医学学科刚刚确立，结合医学研究在世界上还刚刚兴起。前者属于初创阶段，后者尚属于萌芽状态。其发展成为未来的一种把全世界的传统医药与现代医药学融合为一体的新医药学，实现人类医学史上的一次大综合，尚需长期的研究和知识积累，这必将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因此，结合医学与中西医结合医学一样，都是通向未来新医学的过渡性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