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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边沿公路行走，一边听黄耀明，一把明亮凄迷的嗓音好似揉碎的月光掉落尘世，黑暗之中，大地如新。那感受近乎蛊惑，每每让我唏嘘不已。
达明一派出了新专辑，没有迈克，没有陈少琪，好像缺了激情邂逅的致命红颜，也少了耳鬓厮摩的结发之妻，剩下的主力林夕和周耀辉，更多透着商业社会合同关系的利落精准。还好无论周耀辉、林夕，还是黄伟文，都深谙绚烂奇幻之道，就算是“你要永远追忆，我要永远失忆，相信只有歌舞升平”，就算少了锋芒多了浅白，但唯美终归是没有放弃的。
有一种人是造梦的，不管周遭现实面目如何，他们能环抱住一个空间，把极致的美丽放进去，即使虚假，也让人沉醉不已。达明的音乐虽然一直带着针砭时弊的利器，但更重要的部分，尤其黄耀明的声音里，含着这一味醉生梦死的药剂。而他们身后，更加年轻的一群：GayBird、蔡德才、李端娴、亚里安、梁基爵等“人山人海”中的众生们，更是屹中高手。好比ni9e只鬼的《不想忘怀的记忆》、AT17和pixeltoy的《漂亮》、梁基爵的《伤信》，还有Multiplex那些幽暗精致的作品，都仿佛行走于另一个世界的音符，细碎、精美、致命。那美是无法触碰的，却可以沉迷和寄情。那造出来的梦没有土壤、没有营养，却好似温床。步入其中的人看到的是一尘不染的梦幻景致，短短的几分钟可以让人生出无限向往、感叹、憧憬。不要去探询真相，不要深究意义。
还有一种人是做梦的，目的在独乐而非众乐。窦唯是一例，但还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大概他的梦还能引起共鸣。可怕的是那些做崎岖生僻之梦的人，自顾自的把他的梦端到大家面前，碰到热爱思考的观者，便引发无比的费解和痛苦。
蔡明亮便酷爱做这一型的梦，每部电影都是冗长到发狠的镜头、支离破碎的时间空间、晦涩的语义缠绕于一片盘枝错节之中。他的梦还颇符合弗洛伊德的口味，如果愿意，定能分析出不少潜意识执念。比如他对“水”的纠缠，从《河流》、《青少年哪吒》里的泛滥到《天边一朵云》里的枯竭，总是不可释怀。再比如他对原盘形物体的痴迷，《你那边几点》里是钟表，如今又换成了西瓜，让人怀疑他的童年时期对盘子皮球一类事物留下过什么心理阴影。这样一部片子，我是实在无法理解它的目的何在的，难道说故事结尾处的激情戏，有人以为凄凉有人以为浪漫，生发出这般南辕北辙的理解，就是它的贡献了吗？
达明一派去年举着“为人民服务”的大旗办了一票轰轰烈烈的演唱会，而前几天，我在电视里又听李立群老师谈到了这个话题。李立群是为人民服务的，无论是内地电视剧里的大匪小寇，还是表演工作坊里说的相声，都是在为老百姓的视听效力，绝不故弄玄虚。达明一派也是为人们服务的，哪怕只是造个梦让人们在其中片刻安眠，人民需要公共梦境。可是蔡明亮同学，享受着资源和媒介却闷头做自己的白日大梦，你是否服务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