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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原料药出口低迷固然可归咎于经济环境的遽变，但是从深层次上看，与前几年外贸结构调整过快亦不无关系。
文｜本刊记者 赖强
2009年时间过半，在这样一个时刻，要判断全年我国医药外贸的走向，答案仍显扑朔迷离：金融危机余波犹存，左右趋势的关键要素迟迟不能明朗，致使好消息、坏消息相互交织，难于辨识。
通过上半年医药外贸总体形势看，似乎已经出现企稳的迹象。进出口额达240.7亿美元，不仅比去年同期有1.9%的增幅，更是在同期全国进出口总额-23.5%的不利局面下独树一帜。不仅是统计数字，大势企稳的信心也写在参加国际展会的商贾脸上。6月在上海举行的第九届世界制药原料中国展（CPhI China2009)上，外国采购商云集，数量上大大超过了往届，在全球经济仍未走出阴霾的形势下似乎在暗示需求回暖的信号。参展企业对于未来形势的预判亦趋于乐观，因为他们感觉生产和订单情况都要比上半年要好一些。
在诸多显示医药外贸日渐回暖的指标中，备受关注的无疑是出口的形势。因为即便是近两年外贸结构已现显著调整，出口依然是决定着外贸走势的大头——来自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下称医保商会）的分析显示，上半年来医药产品出口一直处于大幅波动（环比）中，2月曾一度下探至-22.8%，3月又急速上升至39.6%，之后又回落至零增长的水平线上，5、6月再度上升。这样剧烈的波形轨迹让人不敢轻易对未来做出研判。
“西药原料的一蹶不振是拖累上半年医药外贸增长的主要根源。”医保商会会长周小明在接受《医药经理人》记者采访时表示。他所在的商会一直在跟踪金融危机下医药进出口形势的变化，并及时向产业预警。在他看来，占医药出口额超过5成份额的原料药将成为左右今年医药外贸增长的决定性因素。以2008年为例，医药产品出口总额319.7亿美元，其中西药原料就贡献了175.8亿美元，占整个出口总额的55%。然而今年，西药原料的出口份额虽然如故，但半年出口额却比去年萎缩了11.6%，在四类出口出现下跌的医保产品中，下跌额最大。这原本在多数人的预期之中，只是没有料到现实会如此凶猛。在去年11月闭幕的104届广交会上，医保商会对100家医药进出口企业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有50.8%的企业预测到2009年国际需求会下降，但只有24.6%的企业认为出口金额会下降，28.8%的企业认为出口数量会减少。接下来如果全球经济局面继续踯躅不前，国际需求难以获得释放，原料药出口的颓势可能不会有大的改观。事实上，真正的尴尬还在于，面对这样的危机，多数原料药企业基本束手无策，他们还没有在国家外贸增长方式转变诉求与既有产业增长方式交织的矛盾中，找到出口。
两难
5月22日，全球四大VE生产商之一的新和成公告称，因VA系列产品的市场需求大幅下滑及库存较大，公司决定5月下旬至8月下旬停产VA；同时，因生产设备停产检修，6月下旬至8月中旬停产VE。受此影响，新和成预测上半年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将同比减少60~80%。而一季度，新和成净利润同比下降了47.68%。
VA、VE停产是企业针对今年原料药“量价齐跌”作出的应对。从统计来看，今年一季度，维生素类国际国内两个市场的价格、销量双双下降。其中，VE较去年10月价格下降25%左右，月销量下滑近60%；VA降价50%左右，销量同样大幅下降。
尽管VE在企业的限产保价策略中获得救赎，随后出现逆势上扬，但这只是个案，整个西药原料的出口不利的局面未现反转。前5月，维生素类产品的出口额依然下挫了1.27个百分点，抗感染类产品则是重灾区，跌幅深达15.6%，另一类大宗产品解热镇痛原料药也下降了6.7%。
“这一轮原料药出口下滑，尤其值得关注是产量的变化。”医保商会综合部主任许铭向本刊指出。数据显示，今年以来，国内原料药的产量一直在做下行，1月同比减产幅度最大，直至6月，生产量的萎缩并未得到抑制，仍同比下降13.5%。“产量持续的萎缩意味着需求一直没有起色，这是今年原料药出口遭遇滑铁卢最根本的原因”。
依此判断，近来关于原料药出口逐步回暖的说法显得过于乐观。进入7月，随着一系列经济数据以及上市公司半年报的陆续公布，一部分观点认为“原料药销售增幅回落势头趋于缓解并出现温和反弹，在大多数产品已跌至近期历史低位情况下，继续向下的空间有限，有望重新步入上升通道。”
众所周知，我国原料药的主要消费市场分布在欧美等发达国家，而欧美恰是此次金融风暴的重灾区，因此需求复苏完全有赖于各国经济的走势。但从目前的情势看，欧美国家经济回暖企稳尚需时间。如我国原料药最主要的市场——美国，自去年起，不论是销售金额还是处方量，其药品市场的增幅就在明显下降。几个月前，IMS Health又因金融危机再度调低了其药品市场的预期，认为在2009年美国药品市场很有可能呈现负增长。“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证据来支持乐观的判断，所有数据均表现为下行趋势。”许铭说。
另外，按照原料药出口规律，每年春节期间的1、2月和夏季的7、8月都是产品出口的淡季。如果没有重大变故，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中，原料药出口很可能会因季节性因素而再度出现波动。
不过，不管趋势如何动荡，承受所有考验的都将是整个原料药行业。
不难想象，在订单减少、出口量下滑、竞争优势消失以及恶性竞争加剧的多重夹击下，行业中绝大多数企业都不可能如新和成一般逆势反击。反而是，经历去年一年的风光之后，效益在今年年初整体滑落，并下探至最低点，尤其是今年第一季度，行业甚至出现了近10年来都未曾出现过的利润负增长。数据显示，原料药行业的目前开工率只有50%，亏损面已经超过了20%。
“现在可能到了决策层重新梳理思路的时候了。”有业内人士指出，当前原料药出口低迷固然可归咎于经济环境的遽变，但是从深层次上看，与前几年外贸结构调整过快亦不无关系。
2006年以来，针对我国贸易顺差持续快速扩大、高能耗、高污染产品出口快速增长、节能减排工作形势严峻等问题，国家采取了一系列进出口关税调控措施，调控了一部分高能耗、高污染产品的出口，化学原料药即在其中。但是这一政策的效应跟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叠加在一起却在人们意料之外，使得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完成转型的原料药企业瞬时压力增大。
今年以来，不断有企业主张，国家应该考虑重新提高医药产品特别是原料药的出口退税率。但从几次的出口退税率调整看，“范围不广，也没有退到位”，对于改善当下原料药行业的生存状况属杯水车薪。显然，化学原料药“两高一资”的角色成了政策松动的最大阻力。
问题已然显见，若秉持“调结构”的调控思路，原料药行业增长将受到拖累；若以“保增长”为目标，则意味着结构调整要暂时让路，这成为这个特殊时期政策层面上亟须明确和解答的课题。（《医药经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