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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麦田是金黄

来源:经济日报
摘要:57年前,李振声就是带着这份希望,开始了自己的育种生涯。为了让麦子更强壮,打出更多的粮食,他创造性地把牧草和小麦杂交,经过多年试验获得了抗病、耐热、高产的良种。1942年,山东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那年李振声11岁,挨饿的感觉令他至今难忘,“野菜、榆树叶都是充饥的好东西,尤其是榆树皮,因为它是黏的,和糠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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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粒种子,包含着多少生命的信息和秘密,或长成饱满的谷穗,或出落成娇嫩的花草,或成长为参天的大树。而一粒麦种,日后就是一捧粮食,是生存的希望。



  57年前,李振声就是带着这份希望,开始了自己的育种生涯。为了让麦子更强壮,打出更多的粮食,他创造性地把牧草和小麦杂交,经过多年试验获得了抗病、耐热、高产的良种;他还曾带队去治理中低产田,带动了黄淮海农业综合开发……他的执著、智慧和坚韧,帮助亿万农民尝到了丰收的喜悦。



  1942年,山东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那年李振声11岁,挨饿的感觉令他至今难忘,“野菜、榆树叶都是充饥的好东西,尤其是榆树皮,因为它是黏的,和糠混合起来,能做成窝窝头。”  



  李振声的童年是艰苦的,生在农家的他13岁时父亲去世,留下母亲一人抚养4个孩子。李振声高二时辍学到济南找工作,那时济南刚刚解放,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街上看到山东农学院在招生,并且可以提供学生上学期间的食宿。这对李振声来说真是巨大的吸引。



  “哪有这样好的事情?管吃管住,还可以读书,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提起当年的经历,李振声依然激动,就是那个决定把他带到了育种研究这个领域,让他得以在广袤的黄土地上施展才智。



  后来他参加了考试,被农学系录取。小时候挨饿的经历让李振声懂得粮食的珍贵,这也成为了他学习农业、从事农业研究的原动力。



  虽然已时隔半个多世纪,李振声对他的大学生活依然记忆犹新,系主任是原来燕京大学的沈寿铨教授,他上的小麦育种课很好听,从小麦的进化、分类、育种的理论与技术,深入浅出,很有吸引力。余松烈教授讲的遗传课,也很生动。



  就这样,李振声研究育种的兴趣被激发出来了,并且很快看到了成果:李振声大二那年,放假时他把学校农场繁殖的几个优良品种(齐大195、扁穗小麦、鱼鳞白)带回了农村老家,在自家的地里先种了起来,来年收麦时,竟比当地的老品种增产了许多,于是乡亲们纷纷来换种。



  “听到乡亲们的赞扬声,心里自豪极了!让我认识到科学技术确实对提高粮食产量有重要作用。”从那时起,李振声萌发了从事小麦育种研究的想法,这个决定影响了他的一生。



  大学毕业以后,李振声被分配到北京,跟随导师土壤学家冯兆林先生从事种植牧草改良土壤的研究。1956年,李振声响应中央支援西北建设的号召,与课题组13位同志一起,调到陕西杨陵中国科学院西北农业生物研究所工作,一干就是31年。说起这段经历,李振声总是一语带过,只有说起他心爱的麦子,他才滔滔不绝,神采飞扬。  



  刚到西北,李振声就遇到小麦条锈病大流行,这意味着小麦会大幅减产。李振声为此吃不下、睡不香,“当时我就想,可不可以赶紧育新品种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病菌变异的速度很快,而育种的速度慢,8年才能育成一个小麦新品种,而条锈病平均5.5年就能产生一个新的生理小种。”如果通过正常途径来育种,解决不了小麦病害的根本,于是李振声结合学过的牧草知识,开始尝试通过远缘杂交,将偃麦草的抗病基因转移给小麦,选育持久性抗病小麦品种。在这之后的几十年里,他的小麦和牧草杂交育种取得成功,也创建了蓝粒单体小麦和染色体工程育种新系统。



  这些成就说出来只有几句话,但是实现起来却是个令人难以想象的艰难过程。



  远缘杂交是个长周期而且风险大的尝试,“当时下决心时,就知道很可能失败,但是比起农民对好收成的渴望,这压力就不算什么了。”  



  远缘杂交的难题有3个:杂交不容易成功、产生的品种容易不育、后代性状“疯狂分离”。对小麦与长穗偃麦草的杂交来说,最困难的是第3个问题,草的性状遗传能力太强,要用小麦对草及其杂种进行杂交、回交好几代,才能使双亲的遗传能力达到平衡,有时一个杂种单株看着很好,而下一代则面目全非了。



  1964年初,远缘杂交已进行了8年,但是还没有育成品种,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李振声被认为研究工作脱离实际。幸运的是,他搞远缘杂交研究的同时开展了常规的小麦品种间杂交育种工作,他选育的“生选5号、6号”已开始在生产上推广应用,增收明显。工作队最后的结论是,毕竟他已有两个品种在生产上发挥作用了。这样,李振声才算过了关。



  1964年的6月14日,对李振声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一天。小麦成熟前连续40天阴雨,结果那天突然放晴,一天的工夫,几乎所有的小麦都青干了。本来是一场天灾,但是李振声突然发现,有一个小偃麦杂种株系(小偃55)保持正常生长,穗叶茎呈金黄色,它的亲本长穗偃麦草也未青干,顿时他欣喜若狂。之后用它们做母本经过两次杂交,历时15年,终于育成了一个具有相对持久的抗病性、高产、稳产、优质的小麦新品种———小偃6号。现在小偃6号已成为我国小麦育种的重要骨干亲本,是我国北方麦区的两个主要优质源之一,其衍生品种已达数十个,累计推广3亿多亩。为此,他获得了2006年国家最高科技奖,成为继袁隆平之后第二个获此殊荣的农学家。



  李振声曾说,“和小麦打了半个多世纪交道,真正给我打分的是农民,我最开心的事是看到农民丰收时的高兴劲儿。”



  在李振声看来,和农民打交道是很快乐的事。1969年,他被下放到宝鸡县联合大队去蹲点,一蹲就蹲了4年。本来是去接受农民再教育的,却和农民打成了一片,居然最后还被树为典型。这都是源于他的农业技术给农民带来了真正的实惠。



  那年,大队里的红薯烂得很厉害,李振声检查了红薯窖,很快发现,4队的温度太低(6摄氏度),软腐病很重;5队的温度太高(16摄氏度),湿度太大,发了芽。采取措施后,很快问题得到缓解,因此被县上通报,广为宣传推广。



  还有一次,他帮助生产队考察了小麦苗情,统计了各队一、二、三类苗的比例,并分别提出了相应的管理措施。有两个队麦田三类苗较多,其中一个队按李振声的建议,加强了管理措施,第二年获得了丰收;另一个队没有采取措施,减了产。有了这个对比,小麦丰产栽培措施得到了全面推广,第二年大队小麦平均亩产,从原来的180公斤提高到250公斤以上,公社亩产200公斤以上,过了“纲要”。李振声研究育种的几十年里,随着品种改良和栽培技术的改善,小麦的产量明显提高,但“粮食满仓”的景象并没有阻止他在育种行业里不断探索的脚步。他的论文集首页写着白居易的诗:“千里始足下,高山起微尘。吾道亦如此,行之贵日新。”



  吃过大旱的苦,所以今年的小麦旱情,成了李振声最牵挂的事情。“麦子还没有足够高产、足够抗旱。育种事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已经78岁的李振声语气平缓而坚定。78岁高龄,他仍坚持到实验室搞研究,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多出点成果,能为粮食增产和安全多做一点贡献。



  “虽然高产的品种在实验田里亩产可以达到700公斤,但我国粮食平均亩产才300公斤。小面积上的产量突破只展示了一种前景,但要解决大面积粮食增产问题还要靠土、肥、水、种等综合措施的改善,而不是单靠品种改良能解决的。”李振声说,小偃6号的育成和大面积推广,证明远缘杂交确实是改良小麦品种的一条重要途径。但是,育种过程耗费的时间长达20多年,这不利于多出成果。



  于是李振声另寻捷径,运用从偃麦草中得来的蓝粒基因创造了一套蓝粒单体小麦。“蓝粒单体小麦在一个麦穗上可以长出4种颜色的种子,深蓝、中蓝、浅蓝和白粒,不需要用显微镜,只根据种子颜色就可以知道它的染色体数目,深蓝的42条,中蓝和浅蓝的41条,白粒的40条。40条染色体的小麦叫缺体,用它与某些远缘亲本植物杂交,比较容易将外源染色体转移到小麦中,更方便染色体工程育种。”李振声指着办公室墙上的图,兴奋地比画着。



  1995年,一本莱斯特·布朗的《谁来养活中国?》在当时引起了不少人关注,李振声对其中的观点感到吃惊————中国人将养活不了自己。在此后的几年里,他在一直调查论证,汇集我国近15年的有关数据,与作者预测的情况进行对比,结果发现他的预测结果没有兑现。“对比的结果是,布朗的3个推论都不正确,都不符合中国实际。第一,人口增长速度比他预计的慢了1/3;第二,人均耕地减少的速度不像布朗预计的那样严重;第三,我国粮食15年合计进出口基本持平,净进口量只有439.7亿公斤,相当于总消费量的0.6%,微不足道。”于是,在2005年的博鳌亚洲论坛上,经过精确的统计和大量的论证,李振声发表讲话,认为中国人自己能养活自己,有力地回应了有关对中国粮食不能自给的质疑。他自信地表达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中国完全可以养活自己。“现在如此,将来我们相信凭着中国正确的政策和科技、经济的发展,也必然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在今天丰富的面食背后,就是以李振声为代表的这样一群科研人员,与亿万农民一起,同甘共苦,忘我耕耘,在努力维护着小麦的质量、粮食的安全和国家的尊严。



  “以兴趣始,以毅力终”是对李振声育种生涯的写照。对他的采访,是一堂愉快的生物课,但不是一堂丰富的人生课。记者一直试图将话题引到科研以外的领域,但每次他都一语带过,然后再度谈起小麦、育种、粮食增产、节约型农业这些他关心一辈子的话题。谈到高兴处眼睛里会流露出兴奋的光芒,让人不忍打断。每每涉及专业知识或重要数据,他都会立刻起身,去拿几支麦穗,或从书架上取下几本大部头的著作,一定要给记者讲个清楚。



  “记住一个人的故事,远没有明白一个科学道理更有意义。”他开导记者。他给自己提了个要求,就是一定要让记者明白育种是怎么回事,然后才会有更多的读者明白。



  走在人生道路上,李振声朝思暮想的,就是小麦育种这一件事。即便在梦里,他常见的仍是一片麦田的金黄。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野生植物是个非常大的基因库,而且它们本身也在不断变化、优胜劣汰的。听得出来,他为人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解开这基因之谜而感到遗憾。所以,他加倍努力地带学生。



  “先生对我们最大的教育,是他的科研精神,他对待工作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十分敬业。”李振声最得意的学生童依平说,“往往在田间工作大半天,我们年轻人都感到很累,他仍然不知疲倦地调查、记录。”



  一个好老师的启发,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在李振声的科研生涯中,有过3个人,对他影响最大。“华罗庚先生讲怎样学习?概括起来有4句话:天才在于积累,聪明在于勤奋;别人起床时,我已学习4个小时了;我研究数学是从小学教科书的数学一、二、三、四、五、六册开始的;要学会读书,要能将一本厚书读薄。”虽然是几十年前听过的课,李振声依然记得清晰。



  在李振声的印象里,钱三强先生讲怎样做研究,艾斯奇先生讲唯物论和辩证法,都是相当宝贵的课。“虽然和他们从事的不是一个行业,但是他们思想的精华和有效的工作方法,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和帮助。”



  尽管李振声身体不太好,但他还是不断地寻找机会,去各地的小麦试验田走走,回到他奋斗过的西北看看,他是如此热爱那片土地和他倾注了一生心血的育种事业。和李振声一起翻看他从前的照片,就会发现:笑得很灿烂的,多半是在麦田里拍摄的,那金色的麦田和饱满的麦穗,让他幸福无比。



  小偃号系列麦种是小麦和牧草的远缘杂交的结果,这使小麦具备了牧草身上抗病、抗旱、耐高温、强光等优点。



  远缘杂交,是指亲缘关系较远的物种之间的杂交。远缘杂交存在的困难问题主要包括3个方面:一是杂交不易成功;二是杂种后代一般不育;三是杂种性状分离大,时间长,不易稳定。我们今天种植的普通小麦就是由3种野生植物(一粒小麦、拟斯卑尔托山羊草和粗山羊草)经过两次远缘杂交进化而来的,而且两次远缘杂交的结果都丰富了小麦的遗传特性,使之有了更大的发展和完善,那么,今天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可否通过人为的努力,进一步通过远缘杂交有更大的发展呢?



  李振声通过多年对牧草的研究,发现长穗偃麦草等具有非常好的抗病性。于是,他萌发了通过牧草与小麦杂交把草的抗病基因转移给小麦的想法。



  经过20年的努力,他带领课题组成功将偃麦草的抗病和抗逆基因转移到小麦当中,育成小偃麦八倍体,异附加系,异代换系,易位系和小偃4号、5号、6号、54号、81号等小偃系列小麦新品种,其中,小偃6号还是我国小麦育种的重要骨干亲本,是我国北方麦区两个主要优质源之一,用它作亲本或直接系统选育成的大面积推广品种有数十个,累计推广面积3亿多亩。



  由于小偃麦抗病性强、产量高、品质好,在黄淮流域冬麦区广泛种植,农村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要吃面,种小偃。”
作者: 20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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