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细菌在自然环境中挣扎求存，到超市中商家之间的竞争淘汰，结果都是一样：适者生存，不适者出局。动物和动物、人类和人类、甚至基因和基因，似乎竞争都是进化的核心。尽管达尔文所称的“残酷的生存斗争”非常重要，却并非全部，似乎欠缺了某些深层的东西，这正是马丁·诺瓦克和罗杰·海菲尔德在他们的新书《超级合作者：进化、利他与人类行为数学》中所提出来的：合作。
以往的进化基本原则只有两个：变异和选择。前一代基因是多样的，而后一代选择了最能适应某种特定环境的基因。但要理解进化的创造性，必须将合作作为第三原则，正是合作能力使我们在自然界的生存竞争中取得了胜利。也许正如对《自私的基因》书评中所写，我们拥有什么样的未来，从根本上来说取决于我们相信什么。
基因不是太自私
在生命进化的初期，某些最早的细菌连成一串，细丝般的生命体中，某个细胞也会由于邻居缺乏营养而死亡；到现在，数百万的个体蚂蚁形成了整体社会，能解决复杂问题；蜜蜂辛劳地为整个蜂巢采花粉；而鼹鼠会慷慨地允许同类在它们的领地觅食。
人类社会的合作已经太明显，停下来喝杯咖啡，背后就牵动着一个小型团队的劳动：咖啡豆生长在哥伦比亚，糖来自巴西，牛奶来自当地农场，加热需要邻州核电站发出的电力。从最初的来自于烘烤种子的一种饮料，到发明电灯泡照明咖啡店，到第一台咖啡机专利申请，咖啡的存在还依赖于大量的观念、共享和传播。
现代社会是一个超大集体，合作的广泛程度让我们成为最高级的合作者，也是人类能在从沙漠到南极荒原等各种环境中生存的主要原因之一。如果把400个黑猩猩放在机舱里经历7个小时航程，它们会咬破耳朵、扯掉体毛、四肢流血而阻碍飞行，但数百万的人类都能忍受这样挤在一起，由此我们才能乘飞机四处旅游。
达尔文被无私的行为所困惑。100多年来，各领域科学家一直努力解释合作、利他、自我牺牲等现象是如何在这个竞争的世界上发生的。俄国的彼得·克鲁泡特金在他的《互助论》中写道：“自然界除了互相竞争法则，还有互相帮助法则，也是为了在生存竞争中取胜，尤其在物种进化中，它比竞争法则重要得多。”
生物与数学的选择
站在传统达尔文进化论的角度，合作好像没有意义。如果帮助他人，竞争者会损害了自身繁殖的概率，或减弱了竞争优势。但事实上，合作的事例比比皆是：你的朋友宁可自己工作迟到也要送你去看牙医；你身体里的细胞，并非自私盲目地扩张着数量，而是尊重整体需要以各种有序方式生成了肾脏、肝脏、心脏等。
生物为什么要减弱自身的适应能力而去加强竞争者的能力？为什么要费心照顾那些不是最好的？自然选择让生物不断增加自身的生存繁衍机会，而不是增加其他个体的。然而生命的最伟大策略，看起来却像是个致命的反常。
马丁·诺瓦克花了20多年时间来研究这里的奥秘。他和学生将生物和数学结合，用计算机建立了一个理想化的社会，设计了一些条件使合作发生并兴盛。正如长矛、炮弹和行星的轨迹能用方程式描述推算出来，数学模型也能描绘出生物进化的轨迹。根据模型显示，合作的整体效果与理智无情的生存数学正相符。
他们研究了广泛的物种，从细菌到人类，找到了许多能支持合作的证据，并揭示了合作中的5项基本机制：直接互利（彼此互抓后背）；间接互利（名誉的力量）；空间游戏（付出以变得比周围的人更好）；群体选择（种族的力量）和裙带优先（我们帮助自己的亲戚，血浓于水）。
综合起来，这5项机制向我们揭示了很多社会运转的奥秘：如大脑如何进化以处理流言蜚语；肠道为何有一个像球果似的腺体来避免细胞癌变；为什么当你感到被注意时，会变得更加慷慨（即使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你的朋友越少，你的命运就和他们联系得越紧密。说到底，这些都在告诉我们，基因可能不是那么自私。
全球合作处于关键时刻
用生物与数学结合的视角，我们能从每一天得到新的领悟。在整个进化过程中，合作也是创新的缔造者，从单个细胞到多细胞生物、到蚁丘、村庄、城市。没有合作，就不会有建筑物或各种复杂的事物。
创造的基础是合作而不是竞争。为了激发创造性，鼓励人们想出独创的新观点，需要胡萝卜的引诱而不是大棒的恐吓。由于每个个体合作的能力高低不同，即使我们作为非凡的合作者，社会也会遇到矛盾和分裂。
事实上，全球合作正处于关键时刻。地球上人口数量不断增加，工业和财富也加速增长，这本身是合作的胜利，但也正在耗尽地球上的资源。资源不断减少使竞争压力不断增大，许多问题如气候变化、污染、资源耗竭、贫穷、饥饿、人口过剩等等，都可以追踪到有益于整体社会还是有益于个人之间的深层矛盾。这些问题，包括人类集体寿命的最大化，无法单靠技术解决。如果我们想继续繁荣，必须拓展合作的能力，当前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超级合作。
作者：
2011-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