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志:主要顾虑是接种疫苗是否有危险,会不会有可能导致感染艾滋病。我们大都是医学专业的学生,经过疾控中心的介绍后明白,我们接种的是“灭活疫苗”,这是相对于“减毒疫苗”而言的,也就是说疫苗里没有艾滋病病毒,只有打开了双螺旋结构、无法自我复制的DNA链,因此绝对不可能因为接种疫苗而感染上艾滋病。可能出现的
不良反应只是因个体差异而产生的局部红肿、疼痛,这也正是Ⅰ期临床研究将要观察的。接种前,我们都签订了详尽的知情同意书,按照约定,疾控中心将对我们今后因为接种疫苗而产生的一切不良反应负责。
记者:你们能否获得一些补偿?
小臻:有,每个人大约2000元。这个数额是由中国医学伦理学会审核确定的,本身几乎不产生任何吸引力,目的就是确保志愿者应招动机的单纯,说白了就是尽量避免有人为了挣钱而应招。在接种疫苗前,我们要到疾控中心体检;接种疫苗后,志愿者要定期复查。这些钱是按照交通费和误餐费的标准发放的。
为了生命更有意义
记者:在参与这次研究的过程中,有什么令你们难忘的事情?
李翔宇:我去接种疫苗的那天,和我同组的有母子两人,和他们攀谈以后知道,他们一家三口都报了名,但是父亲由于年纪大没通过体检。他们一家都不是学医的,但是都这么支持抗艾滋事业,我很受感动。
小臻:在志愿者招募阶段,我是一名非常积极的口头宣传者,但因体检不合格,自己却没能成为志愿者,没能“冲上前线”,这令我非常遗憾。前几天经过疾控中心,我看着疾控中心的大门,眼睛就不知不觉地湿了。
彭志:作志愿者本身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最难忘的事。这是我大学生活中的一个亮点,让我的生命更有意义。说实在话,我现在有些佩服我自己的勇气,因为即便接种疫苗不存在健康上的危险,大多数人还是不敢或者不愿意去作志愿者的。
小陈:我是第一组参加接种,当天到场的媒体记者非常多。接种结束后,一位和我比较熟识的男同学骑自行车带我回学校。有记者偷拍了这个镜头,并把照片公开发表,捕风捉影说我们是情侣。之后几天,互联网上到处都能查到这张照片,我心里非常不舒服。
不是健康上的风险更可悲
记者还没有找到已经向家长吐露实情的志愿者。志愿者们解释说,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向父母解释起接种疫苗的安全性来太麻烦,而且即使解释清楚了,他们也还是会担心。在志愿者看来,这种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小臻:在这件事上,我们完全有能力作决定,不必让父母操心。有些事情,父母敢于尝试,但不会同意孩子去尝试。今天我们自己敢作志愿者,今后也很可能会反对自己的孩子去做类似的事情。
记者:对同学,你们保密吗?
小陈:没有刻意去保密,同宿舍的同学和邻近宿舍的同学应该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被别人当面问过。
李翔宇:其实公开了更好。这样的话,也许会有同学问我为什么这么勇敢,我也就有机会向他们解释这次疫苗接种的安全性,这样说不定能发展更多的志愿者。
记者:疫苗的安全性,会不会让你们的高尚行为打了折扣?
李翔宇:虽然在身体健康上没有风险,但是我们担心的是离开学校以后,能否得到社会的理解和认可。我们今后再验血的时候,在艾滋病毒检测一项上就会出现一个特殊的标记。今后找工作时,用人单位怎么看,工作以后,单位同事会有什么想法,这才是我们要面对的风险。疾控中心说可以随时为我们提供证明,但是现在社会上很多人不了解艾滋病,谈艾色变,我们担心自己的志愿接种行为能不能得到全社会的认可。
志愿者们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南宁市某大型百货公司人力资源部门一位不愿公开身份的负责人表示,这些志愿者有勇气、有魄力,尤其是那些医学专业的大学生,志愿接种疫苗反映出他们热爱事业,勇于奉献,这些应该是能够打动用人单位的品质。但是在被问到如果志愿者上门应聘,公司是否愿意录用时,这位负责人没有明确表态。
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副院长赵劲民说,在是否愿意录用接种过疫苗的志愿者的问题上,需要医院“集体研究”后才能做出答复。
然而在同龄人中间,志愿者受到了普遍的敬佩。广西大学社会管理学院二年级学生陈静茜本来以为志愿者是受到了高额回报的诱惑,但是在得知每位志愿者只有2000元左右的补助后对记者说:“我佩服他们的勇气,更佩服他们的奉献精神,我为他们的行为而感动。”
广西医科大学的一些同学也表示,虽然同样深深热爱着所学专业,虽然自己也懂得不可能因为接种艾滋病疫苗而感染上艾滋病、发生副反应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去做志愿者自己还是缺乏勇气。这些同学说,对于自己身边志愿接种了疫苗的同学,他们“除了敬佩,还是敬佩”,因为“这些同学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