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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祁胜勇 文/图
一个退伍的老侦察兵，
因病失去双腿，但凭着惊人的意志，独自上山栽树，开始是为了生计，后来是为了绿化家乡的大山。了绿化家乡的大山。
8年过去了，2500多棵树木郁郁葱葱，成为意志和信念的奇迹见证。
■没有双腿，爬行在山上栽树
石家庄井陉县秀林镇马峪村大沟自然村是被太行山遮蔽的一个小山村。远近的山梁、坡地多光秃秃的，植被稀疏。很打眼的是，半山坡上和一条从村边流过的水渠两侧，不时有小片的树林，多是翠绿挺拔的白杨，村人介绍，此树多是马三小所植。这个马三小，是当地的奇人，8年里，他每天种树不停。
在一道坡上，记者见到了正在植树的马三小，令人惊奇的是，这是一个在石头间蠕动着的老人，竟没有双脚，两条腿都只剩半截残肢！挥舞着特制的短了半截的镐头和铁锨，刨石头挖树坑。
这个精瘦、干练的老人，眼睛透露着非同一般的坚强的光芒，两只手臂很有力量。
马三小今年63岁，从2002年开始，他就在山上种树了，8年下来，一共栽下了2500多棵树。他背后的小树林是今年刚刚栽下的，一共有430棵。
记者体验了一把，在山坡上种树是件很费气力的事情。马三小说，普通的壮劳力40分钟可以刨好一个坑，他需要至少一个半小时。把石头挪到林地外面，更比正常人艰难，有许多地方没有土，得培土填坑。
新种的树苗许多都长出了新叶，马三小说刚刚浇过水，新树都要浇两遍。他指着半山腰的水渠，就是从那里取水，远隔七八百米，带着管子爬上去，把水引来。
每天上工、下工，挖坑、搬石头、培土、栽树、浇水，都是马三小一人独立完成，他说，多年里，已经习惯了，正常人能干的活儿，他都能干。
随后，马三小挪上轮椅带记者去看两三里外他8年前栽下的一片树林，已有20多米高。树林里，阴凉遍地，鸟鹊叽喳。“看它们长得多好！”马三小拍着粗大的树干，亲如儿女。
放眼望去，大沟村周围山梁、水渠边，高高低低处，两三公里的范围内，都有马三小栽下的树木在星星点点地生长，看那陡峭的崖壁、满是乱石的渠滩、崎岖的山路，很难想象他一个人是如何整天来回上下、劳作行走。“都是爬！”马三小有些豪迈地说。
■曾经的侦察兵，坚强面对病残
马三小的家是山坡下的几眼窑洞，窑洞里干净而简陋。一张英俊的军人照片摆在显眼的位置，这是年轻时代的马三小，4年的军旅生涯，给马三小的一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和光荣。
马三小曾是村里不多的上过高中的年轻人，1969年他幸运地参军入伍，到福建军区某部成为一名侦察兵。1974年5月，他复原回村，后娶妻生子。回乡后马三小在当地集市上做过生意，还很成功，曾是村里第一个买电视机的人。后来他患上了闭塞性脉管炎，越来越重，1985年，只好到医院截去了右腿。没想到第二年，他的左腿也感觉时时发凉，他想，已经失去一条腿了，左腿不能再截了，有一条腿，还能拄拐走路干活，如果两条腿都没有了，自己就是个废人了，家怎么办？
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尚幼，妻子身体不好干不了活，马三小是家里的顶梁柱。左腿的病痛越来越重，他当时一条腿还可以骑摩托车，四处求医，都是自柱。左腿的病痛越来越重，他当时一条腿还可以骑摩托车，四处求医，都是自己骑车去。大量的医药费使家境败落下来。
病痛严重时，医院给打杜冷丁都不管用，马三小甚至准备好了自己的棺材。为了凑药费，亲戚、朋友、战友都借遍了。给亲友们添了麻烦是坚强的马三小一生最大的愧疚。到现在20多年的时间花了20多万元，家里穷得曾经连买一盒火柴的钱都没有，3个孩子先后辍学。
但既然活着，就得想活下去的办法，家中老小还指着自己，还得想法挣钱，给自己治病。这个时候，马三小从电视里看到一个山东农民靠种植速生杨树致富的消息，他认为自己又有了活路。
■捡破烂换树苗，看水渠换来林地
2002年春，只有一条时常疼痛难忍的左腿的马三小开始种树。他是个有脑筋、有毅力的人，说干就干。
隶属于县水利部门的绵右渠，从山腰间引水下来，淌过大沟村，因为需要找人看护，马三小找了去，签订了10年的合同，他负责维护水渠2.5公里长的距离，清理渠道，渠道两旁他可以种树，收益归己，对方不用支付他看护费用，他也不交承包费。
林地有了，再说树苗。家里一贫如洗，他就自己想办法，骑上摩托车四处捡垃圾，到高速路两侧捡过矿泉水瓶，攒一点钱，就到10公里外的苗圃场买一捆树苗，当时树苗便宜，几毛钱一棵，为了几毛钱，马三小吃尽了苦头。
3个早早辍学的孩子外出打工，给家里还债，也帮马三小挣药费，老伴有病缠身下不了地，所有的活计都是马三小一个人干。
树苗运回来，上山又成了问题，马三小就等村里放学的孩子们回来，以给孩子们每人买根冰糕为条件，让他们帮着把树苗扛上山。
带上特制的镐头、铁锹，爬到半山上的水渠旁，敲开石头，一点一点凿出树坑，填上搜集来的泥土，把树苗栽下，然后带上盛水的器皿，爬到水渠边灌水，回来浇树。半个月后，第一批栽下的20棵杨树苗在石头的缝隙里扎下了根，拖着残疾身子爬行的马三小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良好的军人素质帮他创造奇迹
2004年，马三小的左腿终于没有保住，在县医院截去了。从1985年开始，他十进医院，七次大手术，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短暂的休养后，马三小像一个曾负重伤的士兵一样重返“战场”，依旧是每天早上5点钟开始上工，每天太阳落山后回家，中间回家吃午饭。多年以来，无论寒暑，一天也不停。
困难每天都在考验着这位老兵，因为严重的脉管炎，手很容易碰伤，而且很难愈合，所以他必须时刻戴着手套，几天就磨坏一副，10年下来，破手套如果堆积在一起，将是一座小山。拖着两条残肢在山上爬，开始被石头划得鲜血淋漓，但现在它们都长满了厚厚的茧子。
如果跟随马三小每天出工、干活，将更惊叹，只有一个曾经训练有素的老兵才能如此：一架普通的轮椅，是他独自在山路上驾驶的微型“战车”：别上镐、铁锹、撬棒、铁锤、拐杖(轮椅上不去的地方用)，满满当当，装备齐全，而且安插得一丝不苟，决不会脱落。自己再安上穿着旧军鞋的假肢，坐到“战车”上，用一根布带将自己捆结实，出发！平地或者下坡的地方，他独自驾驶着“战车”竟比平常人步行快得多，特别是下坡的村间公路上，他人需要跑步才能跟上……
到了栽树的“战场”，有时下轮椅拄拐夹着工具上坡，有时拄着铁锹和镐，更令人惊奇的是，上山的时候，他一手拿镐一手拿锹，脱了假肢爬山，竟爬得飞快，比一般的年轻人快得多！而且许多陡峭的崖坡，没有路，他也能爬上去。下山时稍慢，他是面对着山下，双手拄地挪动。“当兵时的底子帮助了我，我是侦察兵出身，爬山用的是‘匍匐’，当年整个团里，这个科目的比赛我是第一。”说此话时，马三小脸上挂满了老军人的自信与豪迈。
■一棵树也舍不得砍，留给后人
一年一年，身后河滩、荒坡上的白杨树成长起来，像马三小带领的绿色的新兵。截至目前，他已经栽活了2500多棵树。
他这个时候想法开始变了，开始时种树是想用它们来换钱，养家治病，现在儿女们大了，依靠打工帮他还清了债务，尽管家里还很穷，唯一的儿子寒伟快30岁了还没有娶上媳妇，但毕竟家境比过去好多了。“没有债务，能吃饱，能种树就行。”马三小乐观地说。国家现在不断提高退伍老兵的待遇，他每月可以领到150元优抚款，而且他和老伴还有低保。这让他很感国家的恩。
马三小种树的事迹传到外边，县里、社会各界都很关心他，县林业局、镇里都很关心支持他。近3年，林业局每年为他提供一部分免费树苗，一个热心人给他捐赠了浇树的水泵。今年春天，县里来了十几个志愿者，帮他种树，所以今年他栽下的树比每年都多。
最早种下的三四百棵树成材了，有人来出了高价收购，细的也能卖50元一棵，对于他拮据的家，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但马三小拒绝了，他对儿子说：“咱的树一棵也舍不得砍了，家乡的山光秃秃，它们在，就能使生态有很大的改观，过去我是为自家种树，现在是我的事业，为了绿化这一片大山，留给后人，留给环境，比自己换两个钱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