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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药物困境：利润微薄，供应商过少易被垄断
山东两药商操盘药品原料，导致一种国家基本药物几乎断供，国家发改委昨日对其开出巨额反垄断罚单。此事件也暴露了药物生产流通领域资本操纵市场的乱象。
昨日，国家发改委官网发布《两医药公司垄断复方利血平原料药受到严厉处罚》公告称，山东潍坊顺通医药有限公司（下称“山东顺通”）和潍坊市华新医药贸易有限公司（下称“山东华新”）非法控制复方利血平原料药，哄抬价格、牟取暴利，致相关制药企业停产，触犯了《反垄断法》、《价格法》，对其作出没收违法所得并处罚款，其中山东顺通合计687.7万元，山东华新合计15.26万元。
这是国家发改委价格监督检查司更名为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以后，开出的第一张罚单。
但国家发改委内部人士在接受《第一财经（微博)日报》采访时，否认此次处罚决定是国家发改委对基本药物价格开展大规模反垄断调查的信号，称“这仅是一个‘个案’”。
垄断制药原料“惯犯”
复方利血平片是国家307种基本药物之一，治疗高血压，患者必须终生服用。今年8、9月以来，就陆续有广州等地的患者向本报反映，在社区医院和零售药店都买不到复方利血平片。
根据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数据库，获得复方利血平片生产批文的共有68个厂家，但常州制药厂（上海医药旗下）、亚宝药业、中诺药业（石药集团旗下）、山东新华制药四家企业的市场份额占到该药市场的75%以上。
10月中旬，常州制药厂等厂商曾向本报解释供应紧张的原因：复方利血平片原料药盐酸异丙嗪供应厂家收窄，价格成倍提升，而制剂产品中标价太低，出现价格倒挂无法生产。
复方利血平片是很廉价的药品，100片/瓶最高零售价8.5元。国家基本药物执行地方政府集中采购，复方利血平片的采购中标价各地有所不同，但基本上在4元以下，如今年山东中标价为3.9元，内蒙古中标价为3.09元。
根据国家发改委的调查，盐酸异丙嗪的供应和价格异动，正是源自山东顺通和山东华新同为数不多的供应商签订了所谓“独家代理协议”。
国家发改委公告称，今年6月9日，山东顺通和山东华新分别与两家盐酸异丙嗪生产企业签订《产品代理销售协议书》，垄断了盐酸异丙嗪在国内的销售。
协议书内容主要有：一是两公司分别独家代理两家企业生产的盐酸异丙嗪在国内的销售；二是未经过山东顺通、山东华新授权，这两家企业不得向第三方发货。
常州制药厂总经理唐健向本报透露，同山东顺通与山东华新签订独家代理协议的是东港市宏达制药有限公司（下称“东港宏达”）与丹东医创药业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丹东医创”）两家原料厂商，在今年6月以前，常州制药厂一直是从上述原料厂商直接进货的。
据丹东医创相关人士透露，盐酸异丙嗪全国只有几家企业能做，当时山东顺通找到公司，开出了近300元/公斤的价格。“之前我们和顺通并没有合作关系，盐酸异丙嗪也一直是亏本在卖，看到这个价格比较合理，我们就由它代销了。”
通过独家代理制垄断原料之后，山东顺通与山东华新开始大幅提高销售价格，由每公斤不足200元提高到300~1350元不等，最高甚至到2600元/公斤，并与几大下游厂家谈判逼其采购。据了解，只有一两个全国产品中标情况较好的企业接受了高价原料采购，多家复方利血平生产企业无法承受，被迫于今年7月陆续停产，仅靠库存向医院供货。
复方利血平几大生产企业均认为，山东这两家药商是经过充分的市场调研之后，才进行垄断行为的。“山东顺通和山东华新已经不是一次用此类手法垄断原料，去年，山东顺通就曾经用同样手法垄断基本药物维生素K1注射液的原料。”亚宝药业一位人士告诉本报。
廉价药供应保障脆弱
实际上，盐酸异丙嗪这一原料药对应的基本药物不仅只有复方利血平片，还有抗变态反应药物盐酸异丙嗪片，但因为价格太低（100片/瓶1.5元左右），全国150多家生产企业大部分都已经停产。
而原料药盐酸异丙嗪全国仅有5张生产批文，分别为常州康普、辽源迪康、丹东医创、东港宏达及大连旅顺合成制药厂。但因为原料药行业原辅料、环保等生产成本压力高企，今年以来，只有东港宏达与丹东医创继续生产盐酸异丙嗪，其他3家已经停产。
石药集团一位销售总监认为，复方利血平片是个小品种，生产企业不多，原料提供商更少，产业链上各环节又长期处于亏损状态。“这样的品种很适合价格操纵，垄断提高市场价”。
但按照国家基本药物招标制度，基本药物招标一年一次，中标价格也是一年才能调整，根本不可能短期内提高中标价。推高原料价格，成品药采购价却不会迅速跟上，最终的结果就是供应紧张。
国家发改委还查证到，持有山东顺通46%股份的大股东实际上担任山东华新的总经理。另外山东顺通的第二大、第三大股东分别也是山东华新的主要股东。
今年全国各地已有20多个省份启动了基本药物招标，廉价基本药物断供的问题屡屡出现。
唐健认为，凡是类似复方利血平片这样的原料药供应渠道高度集中的基本药物品种，都可能出现被垄断的风险。
本报记者从广州、成都一些社区医院处了解到，另外一个基本药物品种盐酸肾上腺素注射液亦出现断供，而目前全国生产盐酸肾上腺素注射液的厂家也只有两家，均是因为原材料难以购买、生产供应紧张所致。此前出现供应危机的心脏外科手术救命药鱼精蛋白，原料供应渠道也很窄。
业界认为，复方利血平片案折射出包括基本药物在内的廉价药供应保障机制的脆弱性。
亚宝药业副总经理汤柯认为，目前基本药物招标价格压得太低，品牌厂家按照低价难正常生产供应；如果给基本药物整个供应链留出合理的利润空间，参与生产基本药物的企业就会多一些，也会有更多的原料生产厂家参与，出现原料垄断的可能性就会降低。
(责任编辑：董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