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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针灸遭遇本土尴尬

来源:摘自《中国医药报》文/崔昕
摘要:2004年5月,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学院2000级的8名大学生,在紧张的毕业实习阶段,利用业余时间,启动了一项名为“北京市二级及二级以上医院针灸科现状及其对专业人才知识结构需求”的调查。无独有偶,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主席、中国中医研究院针灸所所长邓良月等针灸名家,也撰写了一份标书投到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希望在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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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5月,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学院2000级的8名大学生,在紧张的毕业实习阶段,利用业余时间,启动了一项名为“北京市二级及二级以上医院针灸科现状及其对专业人才知识结构需求”的调查;无独有偶,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主席、中国中医研究院针灸所所长邓良月等针灸名家,也撰写了一份标书投到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希望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一次关于针灸临床现状的调查。如果说学生们的研究是源于对自身发展的考虑,那么,专家们则更多地是对整个针灸事业的忧虑,他们都希望通过数字来解读一个让他们无法不焦虑的现状——针灸在中国正面临着难言的本士尴尬。
有针无灸 针灸名存实不存
    中医所讲的针灸,应当是针与灸并称。纵观中医发展史,灸法的历史甚至比针法还要长。长沙马王堆出土的最早记载中医治疗方法的《足臂十一脉灸经》中,便只有灸法,没有针法。灸有灸烧之意,指用一定的药物在病人体表熏烤,使局部产生温热的灼痛感觉,以达到治疗目的。《灵枢·官能》日:“针所不为,灸之所宜”,可见针与灸关系紧密,对针剌治疗效果较差的病症,改用灸法往往能收到较好的疗效。而目前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临床上有针无灸已是普遍现象,大小医院很少有医生使用灸法,几千年历史的灸法正濒临灭绝。国内已有学者发出了“救救灸学”的呼吁。
    “针转千遭,其病自消。”在针灸治疗疾病过程中,手法的运用和穴位的选择是疗效的保证。但在临床实践中,一些传统的针灸手法如苍龟探穴法、神龙摆尾法等已难觅其踪,取而代之的是可操作性强,刺激质、量更为确定,且节省人力,收费又较普通针灸高的电针。有一些专家担心,长此以往,针灸治疗中某些曾经是精华的东西可能会失传。针灸科在各大医院悄悄地消失了
    家住北京石景山区的老王患有多种疾病,有时一吃药就是六七种,看着说明书里不良反
应一栏,实在有些犯嘀咕。美国的老朋友建议:“去扎扎针灸。我在我们这里的针灸诊所就诊,不但用药量减少了,身体状况也好了很多。”老王想想不错,就到附近的医院去咨询。结果转悠了半天才发现,石景山区的几家大医院都已经没有针灸科了。
其实不仅是综合医院的针灸科撤的撤、合的合,就连中医医院的针灸科也逐渐萎缩,有
病房的已经屈指可数了。据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最新一份监测分析报告显示,中医医院医疗质
量监测中心在去年对各级中医医院进行的为期半年的监测中发现,与2002年同期相比,到中医院寻求中医和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患者比例在升高,无论是门诊还是住院的病人都在增加。与此相反,中医的传统科室—一针灸科的诊疗人数却在持续走低,到针灸科就诊的患者比例不足6%。
邓良月指出,现在有的地方的针灸已经不是发展的问题,而是面临着生存危机。据悉,西安地区原有针灸科的1l所医院中已有7所撤掉了针灸科,大多数医院取消了针灸病房。就连国内开展针刺麻醉较早,并取得过辉煌业绩的西安第四人民医院针灸科,也仅剩4名老医生勉强维持,而在全国各地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现任中国针灸学会高级顾问的著名针灸学家王雪苔教授,曾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为国内培训过大量的针灸人才,忆及当初红红火火的发展状况,王老一声长叹:“针灸在本土走起了下坡路是不争的事实啊!”
针灸医师不如理发师
“治疗一个病人不管扎多少针都是4块钱,这样的收费20年不变。针灸医师的价值还不如一个理发师。”多年来一直关注针灸发展状况的王雪苔对这种现象痛心不已。
中日友好医院针灸科主治医师柏杨介绍,病人到别的科看病,都是看一次病挂一次号,
惟有针灸科是挂一次号管一个疗程(一疗程至少是3次)。针灸因疗法不同而收费不同,最常用的普通针灸每人次4元、梅花针4元、耳针3元、拔罐3元。现在医院每个科室的水电、
房屋、设施以及消毒辅料等消耗费用都需要自己挣出来,4元钱的收费连酒精棉的成本都不
够。不得已,针灸科只能靠加收一些理疗、电针等费用进行补贴。针灸科的病人常是中风
遗症的患者,一住就是3个月到半年。在强调周转率的医院里,压床就意味着医生的奖金泡
汤。因此,一些大医院只能把针灸科的病房划给效益好、周转快的科室。一般来说,医院的
针灸医生至少是5年制医学院校的毕业生,要想成为好的针灸医生则需要更长的时间。针灸
看似只动动手,但实际是一种技术含量很高的医术。首先得进行中医诊断,然后再考虑如何
选穴、配穴。用什么样的手法,也非常讲究。但现有的针灸收费标准只能是医生越看越赔,
哪里还奢谈得上体现针灸医生的技术价值呢!
针灸科成了神经内科
    如果看到针灸科门口那么多的中风病人,很多人都会认为这里是神经内科。就连针灸科
的医生们也不得不承认,来针灸科就诊的病人中,中风、面瘫患者占了绝大多数。
早在1996年,王雪苔教授就对国内发表的研究文章进行过技术统计,
结果发现针灸的适应症大约有838种。在国外,针灸对疼痛、中风、高血压、类风湿性关节炎、心脏病、呼吸系统疾病、免疫系统疾病、妇科疾病、抑郁症以及亚健康状态显示出良好的疗效,并已经被患者广泛接受。但在国内,针灸的适应症却越来越少。
中国中医研究院针灸研究所国际培训中心是世界上著名的针灸培训中心,每年都有大批
已拥有一定的针灸基础知识和从业经验,想到中国进一步提高临床技能的外国留学生来到这
里深造。但这家世界知名的针灸研究所的外事办公室主任宋莉却经常遇到这样的尴尬:来学
习的外国学生在国外进行针麻的研究,且已有一些经验,实习期间要求实习针剌麻醉。想当
年尼克松访华,就曾对这项技术赞叹不已,继而针灸得以推广到欧美,并迅速热了起来,从
而带动了整个中医药走向国外。但这样一个在外国人眼里看似容易的要求,却让宋莉颇感为
难,到哪里找一家这样的医院让他们实习呢?外国人很疑惑:这样好的技术为什么在中国看
不见了?
最好的针灸学生在国外
王雪苔教授曾经有一位非常爱钻研的好学生,可这位好学生因在国内找不到自身的价值,最终去了美国。几年的时间,他的钻研精神使针灸的疗效大为提高,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洛杉矶市为此授予他荣誉市民的称号。很多大学也开始与他合作,进行针灸方面的科研工作。说到这里,王老又是一声“留不住人才”的叹息。
宋莉主任也在为人才的外流而感叹。成立于1975年的国际培训中心,前3届教师全部出国不归。近年来,宋主任常有捉襟见肘之感—在国内,40岁左右富有针灸临床经验的外教人才比较难找了。
邓良月分析认为,针灸从业人员收入偏、低,严重挫伤了他们的积极性,大批针灸人才不是改行就是外流。在人才培养方面,针灸专业没有形成梯队结构,人才断档已十分严重。中国工程院院士、天津中医学院一附院名誉院长、著名针灸学家石学敏则尖锐地指出,针灸队伍的整体水平开始下降。
针灸科研  有些我们落后了
    2004年年初,来自全国各地的39位针灸界专家齐集中国中医研究院,就我国针灸研究的关键问题进行研讨。专家们指出,尽管我国在经络研究、面向疗效的针灸机理研究和部分临床研究等领域仍居国际领先水平,但在侧重基础的针灸机理研究方面,却开始落后于国外。
专家们认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我国以往作为针灸理论基础的经络研究并没有真正起到对针灸作用机理研究应有的指导作用,另一方面,是由于国家对重大的基础
研究课题缺乏稳定的支持。随着我国大批优秀针灸研究人才不断走出国门,在国外进行针灸
研究,我国针灸的科研优势正在慢慢消失。而且,这种不利局面在未来有可能更加严重。如
果现在还没有对此引起足够的重视,我国的针灸基础研究将落后于世界。
针灸存在与发展的原动力主要来自于卓越的临床疗效,邓良月指出,近年来,我国针灸
科研和临床明显脱节,甚至出现了为了研究而研究的倾向,从而制约了整个针灸学术的发展。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针灸科吴滨教授曾和研究人员以循证医学标准收集针灸临床随机对照试验(RCT),检索出1991-1998年《中国针灸》、1983~1998年《上海针灸》以及1990~
1999年《针灸临床杂志》刊载的临床研究性文章和其中的RCT文章、CCT文章(半随机对照
试验),并分析RCT文章的质量,结果令人堪忧。三种杂志的RCT文章占临床研究性文章比
率均不到20%,且存在质量问题,表现在真正随机(有描述具体随机方法)、盲法使用较少。
绝大多数只是书面随机,即便提到了采用“随机分组”,但没有介绍具体方法,缺乏可信度。
诊断、纳入/排出标准不明确,疗效评判标准未采用金标准,妨碍了实验的准确性。某些组间基线情况未进行描述、组间样本数分配比例不合理、研究结论等数据未经规范的统计学处理,致使组间可比性和数据准确性差,影响实验质量。针灸术语使用不规范。论文中对方法学描述较少甚至缺如,影响实验的可重复性。治疗结果阳性率甚高,有效率多在90%以E甚至有100%的报道。此外,还存在病例来源无说明、纳入实验的全部对象是否完成了全部治疗、试验组和对照组有无中途退出和不依从病例未作交代等问题,致使研究结果不够准确。
厚积薄发 重铸辉煌
市场经济、知识经济以及医疗制度的改革,给国内针灸的发展带来了冲击,针灸自身存在的硬伤、软肋也逐渐显现出来了。适应症广、相对安全、操作简便、价格低廉,这些针灸在国外发展的原动力,却成了制约国内针灸发展的主因。邓良月认为,相对于国外红红火火的发展而言,目前中国针灸发展相对滞后了,国内的针灸力量相对缩小了。针灸目前的状况已不适应国内的国民医疗体系的需要,与国外针灸发展的迅猛形势相比极不相称。
    对于针灸今后的发展,有学者提议应在政策上给予一定的支持,如提高低廉的收费标准,激发从业人员积极性,扼制国内针灸效益滑坡、人才外流、针灸发展停滞的恶性循环;国家和单位领导予以足够的重视,提供必要的科研经费支持等。但更多的针灸专业人士指出,要想让针灸在国内重放异彩,还要靠针灸界自己厚积薄发。
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学院院长朱江教授认为,应当通过宣传、普及等多途径联合的方法扩大针灸的内需,发展针灸事业。她介绍,天津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针灸部副主任杜元灏博士曾提出过针灸治疗的四级病谱。一级病谱是指独立采用针灸治疗就能够获得治愈或临床治愈的疾病,如周围性面瘫和癔病等,对这类疾病针灸的作用性质和作用量足以对发病的本质环节进行良性干预。二级病谱是指通过针灸治疗可以对主要症状和体征产生较好的作用,但难以对疾病的关键环节给予完全消除,或者疾病发病环节复杂,针灸仅对主要环节之一具有确切的治疗意义,有结合其它治疗方法的必要性。如针剌对于改善脑供血及肢体功能方面有很好的疗效,但患者的自身锻炼对康复的作用也很大,血压和血糖问题还必须依靠药物解决。三级病谱是指针灸对这类疾病的治疗缺乏本质的疗效,而只能对疾病派生的部分症状起到缓解作用,如萎缩性胃炎和急性阑尾炎等。四级病谱是指疗效不确切,或已有新的高效治疗手段而很少再用针灸治疗。如癌症、肺结核、淋病、疟疾等。
朱江指出,针灸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被认为是一种产品,要让更多的人接受针灸,就要挖掘针灸的特点。针灸不能包治百病,不能治疗某些疾病——这不是贬低针灸,而是客观地分
析针灸的优、劣势。目前已研究证明,针灸在术后尿潴留、肠胀气,胃镜检查时引起的恶心、
呕吐等病的治疗方面,在针麻与药麻结合减少麻药用量、扩大手术适应症、术后镇痛、促进
术后生理功能恢复等方面都有一定的作用,应该据此扩大针灸的适应症。同时,也要了解患
者的心理,如广东省某中医院推出无痛针灸的概念,大受患者欢迎,收到很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石学敏指出,针灸要发展一定要重视人才的培养。针灸医生首先是医生然后才是针灸医生,针灸医生应该是医学专业的复合型人才,要能够掌握和使用其他学科的知识,从多种手段中选择最佳治疗方法,而不是靠针灸“单打一”。此外,对针灸技术要精益求精,辨证、选穴、手法等都要过得硬,只有独特的疗效才能留住病人。同时,管理者要给予足够的重视,给他们施展的舞台。
    拥有600张针灸病床,针灸收入占全院48%的天津中医学院一附院针灸科,是全国最大的针灸中心,但在20年前,他们也曾势单力薄,无人重视。石学敏介绍,他们将脑血管病的治疗定为针灸科的主攻方向,依靠针灸在这方面的疗效优势,形成了独特的醒脑开窍针刺法,并发展为现在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的中风单元疗法。此外,他们还派人到西医医院学习,掌握了全部西医检查和治疗的方法,为己所用。天津市急救中心每接诊3位脑血管病患者,就有一位会送到天津中医学院来,而当地的百姓对他们的针灸科也非常了解和信任。石学敏认为,拥有今天的规模,得益于当初实施的人才培养战略。
    北京市中医医院针灸科也是发展较好的针灸科室,在其他医院针灸科病人大幅度减少、病房被取消的情况下,2003年,他们科还新增了一个病区,现在他们在中医医院拥有3个病区,84张病床,日门诊量300~400人,经济效益在该院病列前茅。该科王麟鹏主任介绍,他们的发展一是得益于雄厚的临床基础,更重要的是认识到患者对目前医学的需求,利用针灸的优势,结合患者的要求,进行提高。例如针灸科在研究中发现,针灸治疗抑郁症疗效不错,就派出专人到北京较为有名的精神卫生研究中心进修,掌握西医诊断和治疗手段,再配以针灸治疗,大大提高了疗效,赢得了患者的肯定。他们的科研严格按照西医的诊断治疗标准进行,获得了同行的认。他们还采用请进来的方式,请来北京大学精神卫生研究中心罗和春教授等人出诊,结果针灸科仅抑郁症一项,日门诊量就达到了80-100人,相当于有些医院整个针灸科室的曰门诊量。
    目前,针灸正处于国际化和现代化的发展阶段。尽管目前国内针灸的发展出现了一些问题,但受访的专家们对针灸今后的发展潜力都持乐观的态度,他们坚信,随着国家加大对民族医药重视和扶持的力度,以及针灸医学在国际上受重视程度的日渐加深,中国的针灸医学必将向着医学科学的更高层次迈进。


作者: 中国针灸遭遇本土尴尬 / 2006-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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