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学是“现象-状态医学”

任秀玲 内蒙古医学院中蒙医学院  

研究中医学的本质特征，揭示中医学（中医理论）本身所固有的决定学科性质、面貌和发展方向的根本属性，有助于我们深刻、准确地认识和把握中医理论，推动中医学沿着学科的固有规律发展,寻找、进而启动中医学科学认识发展的内动力。

一、“本质”的内涵及决定学科本质的因素

　　何谓“本质”？本质，“指事物本身所固有的决定事物性质、面貌和发展的根本属性见《现代汉语词典》”。中医学的本质，指中医学作为医学科学的一个学科，受形成时期的地理环境、民族文化、语言文字、思维方式的影响，从形成开始就具有的、决定这一学科不同于其它医学学科的特有性质、状态和发展变化定势的根本属性。简言之，中医学的本质是指中医学固有的根本属性。

　　一门科学学科固有的根本属性是怎样形成的？科学学科的根本属性取决于该学科所要解决和把握的特殊矛盾。所以“事物的本质是由它本身所固有的特殊矛盾决定的”。    

二、现象与状态的关系是中医学认识人体所把握的特殊矛盾

　　中医学在认识人体生命运动，探索疾病的原因、机理，研究如何诊断、防治疾病及进行疗效的判定过程中，寻找的切入点在那里？整个认知活动中所把握和解决的矛盾是什么 ？毋庸置疑，生命活动表现于外在的生理、病理征迹、征象、症状、体征即现象，是中医学认识人体、研究生命过程、把握和纠正疾病状态的切入点。如：认识人体的正常生命活动使用的是“以象测脏”方法，通过生命运动表现于外的征迹，推测内脏所具有的生理功能。探究病因是“审证求因”，即审核表现于外在的异常症状、体征推测病因。诊、治疾病是“辨证论治”，通过辨认证候来诊断疾病和确定治疗方案。然而中医学研究人体生理、病理征象，把握的生命和疾病的本质，不是脏腑组织结构及其功能层面，也不是基因与遗传层面，而是人体的生理、病理状态。可见，中医学是通过研究生命活动的外在征迹、外在现象，来把握生命和疾病状态的。研究征象把握生命状态，就成为中医学整个认知活动中所抓住的和要解决好的一对矛盾。所以，现象与状态的关系就积淀、内化为中医理论固有的特殊矛盾，成为决定中医学科性质、面貌及发展方向的根本属性。

　　那么，研究生命现象能否把握到生命的本质？现象与状态的关系是什么？首先，人体生理、病理状态是生命活动中某一层面的本质。因此，现象与状态的关系就是哲学中的现象与本质的关系。本质与现象具有统一性。即“现象不能脱离本质，任何本质都要通过一定的现象表现出来，本质是现象的根据，现象总是反映着本质，没有不表现为现象的本质，脱离本质的纯粹的现象是不存在的。即使是假象也是事物本质的表现”。由于本质与现象具有的一致性，就决定了科学研究的可能性，即研究现象可以把握本质。难怪中国古代的先哲们在战国中期的《孟子》中就自信地说：“有诸内，必形诸外”。但是，本质与现象又具有不统一性（对立性）。即“现象不是本质，本质不是现象。现象外露于事物的表面，人们的感官可以直接感知；而本质则深藏于事物的内部。往往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们的感官不能感知，只能通过抽象思维才能把握”。由于本质与现象的不完全一致性，说明科学研究的必要性，即现象与本质的关系，非形与影、响与鼓的关系，是需要运用理性思维才能把握的。也就是说中医学应致力于研究如何通过现象准确地把握到本质属性的生命状态。这就是“以象测脏”、“司外揣内”的“揣”与“测”的工夫了。

　　寻找和分析出中医学（中医理论）的现象与状态的固有矛盾，意义在于任何科学认识（科学理论）的发展，都是自身内在矛盾的发展。因此，如何有效地解决中医学的“现象与状态”的内在矛盾，是启动中医学发展的内动力的关键。

　　总之，中医学（中医理论）从认识人体的生理、病理活动，到总结诊断、治疗疾病的方法，都是通过对机体表现于外在的征迹、征象的研究，进而达到对生命、对疾病等状态认识的。因而，现象与状态的关系是中医学固有的决定着中医理论性质、面貌和发展方向的特殊矛盾。

三、中医学的本质特征是“现象-状态医学” 

　　中医学的科学认识活动，选择了以人体的生理、病理现象为切入点，研究如何通过现象把握到生命规律。通过对现象的长期、反复观察、辨认，积累了大量的现象反映生命状态的感性认识，通过规范一组与状态有固定联系的现象群，形成概念、证型、推理模式，进而展开对未知生理、病理状态的探索，采用取未知生理、病理的外在征迹与已知的概念知识体系比较、归类，再放入已掌握的对生命状态、疾病状态的推理模式中进行推理，取得对未知状态的认识和把握。这一认识过程，始终围绕着如何解决通过现象准确把握生命状态的矛盾，采用的科学方法是“司外揣内” ，“揣”是一个逻辑（理性）思维过程。因此，中医学是以人体生命现象为研究对象，探索生命规律，把握的是生命状态。与西方医学的从人体的实体结构入手，揭示生命规律，把握的是各脏器的功能完全不同。所以，中医学的本质特征是“现象-状态医学”。“现象-状态医学”是决定中医学学科性质、面貌和发展方向的根本属性。

　　如果权且将“现象-状态医学”定义为：通过研究人体生命运动的生理、病理及治疗用药过程中的现象，把握生命和疾病所处的状态，来防治疾病、增进健康和延长寿命的医学科学学科。那么，中国医学与西方医学的关系则同属于医学科学，是医学科学中把握着不同的固有矛盾和采用了不同的科学方法的两个学科。一个是“现象-状态医学”学科，另一个为“结构-功能医学”学科。

　　综上所述，中医学的科学认识活动，是通过研究人体生命运动的生理、病理征象，来探索生命和疾病的本质，把握的是生理病理状态。因此，现象与状态的关系，是整个认知活动中要把握和解决好的根本矛盾。所以，中医学的发展，面临的是如何深化对生命现象的研究，如何通过现象准确地把握住生命的本质状态，这是中医学的本根性问题。我们用“现象-状态医学”来总结、概括中医学的这一本质属性，一是促使中医学在医学科学领域中，确立一个新的学科地位，厘定与西方医学的“结构-功能医学”学科的差别；二是揭示中医学的固有规律，寻找并启动学科发展的内部动力。《中国中医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