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报网讯】转基因可能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生物技术突破，但争议也最为激烈。在中国内地，转基因粮食尚未获准商业化种植，却早已野蛮扩散，无视公众知情权，悄然流入公众餐桌。扩散到底有多严重？消费陷阱何在？如何亡羊补牢堵塞监管漏洞？香港《文汇报》记者辗转千里，深入湖南、湖北和广西的非法种植区，尽可能为读者揭出真相。
着眼于国家生物战略层面考虑，开展转基因研究无可厚非。诚如中国工程院院士方智远所言，“转基因技术是生物技术中的原子弹，必须拥有但不一定要使用。”但是，对于人类违背自然规律繁育出来的转基因粮食种子，为防止无意中打开生物失控的潘多拉魔盒，保持一定的谨慎是有必要的。在将转基因生物的种子贸然撒向大地之前，我们应当问问大地是否做好了准备？在贸然吃进肚子之前，我们更应当问问人类自己的基因，是否已足以应对？
7月15日，32岁的郭成林在深圳一审获刑一年，罪名为损害商品声誉罪。起因为郭在因特网发表《金龙鱼，一条祸国殃民的鳄鱼》，抨击金龙鱼食用油为转基因产品，有影响生育能力等危害。帖子轰动一时，引起疯狂转载。
虽然郭成林最终罪名成立，但消费者的恐慌心理依然牢不可破。一方面，缺乏足够有力的公开信息，令公众难以释怀；另一方面，来自内地的非法转基因食品层出不穷，不断袭扰香港乃至欧盟等海内外市场，被动消费转基因的现象难以杜绝。
香港婴儿食品发现转基因
今年4月20日，绿色和平组织在北京发布报告，在香港随机抽检21份米粉样品，发现由广东等内地加工并
出口至香港的“佳之选东莞米粉”、“满姨牌优质河源米粉”及“霸王花河源米粉”中含有转基因成分。同时，在北京和香港大型连锁店购买27份婴儿食品样品检测发现，其中1份惠氏“S-26爱儿素婴儿配方豆粉”和1份伊利“胡萝卜营养米粉”样品中含有转基因成分。
事实上，转基因食品侵扰香港已达10年之久，从餐馆到自家厨房，从油到蔬菜，从副食过度到主粮，餐桌上属于转基因的地盘日益扩大。2000年7月，绿色和平检测发现，香港麦当劳所售汉堡包含基因改造成分。1999至2003年，雀巢多款在港销售豆浆、豆腐花被指涉嫌。绿色和平曾指责雀巢公司执行双重标准，对欧洲承诺不使用转基因原料，却向亚洲销售转基因食品。
2009年7月至2010年2月间，绿色和平香港在广东、安徽、福建、湖北、湖南、浙江、江西、海南等九个地区购买43个大米样品和37个米粉样品，有七个大米或米粉样品被检测出违法转基因成分，其中三个属于Bt转基因品系。三个涉嫌米粉样品来自广东，分别是东莞金燕牌米粉、深圳水磨东莞米粉和番禺的皇中皇番禺排粉。
湖北转基因米产量逾万吨
内地也不例外，转基因粮食早已悄然渗透。“绿色和平”的调查报告称，仅2005年，湖北料产转基因大米超万吨，流入广州、中山、顺德、珠海等城市。
乱局之中，最先种植转基因水稻的湖北人也不能幸免。今年3月，绿色和平从武汉市江汉区取水楼小学、江夏区法泗小学和五里界中学附近5家饭店检测发现，所采米饭样品均含有转基因水稻Bt63成分。
因怀疑被转基因大米污染，湖北省国家粮食储备库一度处于舆论漩涡。去年7月20日，绿色和平称，从湖北国储米业有限公司获得的大米样品中发现Bt63基因。同日，湖北省农业厅网站刊发声明，称“绿色和平组织的言论是严重失实的新闻炒作”，强调未发现商业化种植和销售转基因水稻及其制品的事件。
究竟农民非法种植的转基因水稻卖给谁呢？6月16日，记者在江夏区得到令人吃惊的答案。五里界镇一名曾栽种的老农表示：“别个不要，卖给粮库嘛。”不过，受访农民也表示，由于近年来私人粮库收购价格高于国家粮库，因此，主要流向也就从国家粮库转入私人粮库，并通过私人粮库流向华南等市场。
在湖南，记者得到了类似答案。6月18日中午，湖南汨罗数拨农民陆续前往红花乡龙舟米厂卖粮，该米厂曾被检测发现有转基因成分。一名男工作人员声称，现在各个米厂不敢收了，农民把转基因大米拿回去喂猪。然而，村里的农民回答相反，表示如今很少人用此来喂猪。真实流向，依然成谜。
“不育”传言 引群众恐慌
食用转基因水稻安全么？2010年2月22日，面对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张晓强的疑问，主持转基因水稻研究团队的张启发院士回答：“食用转基因大米带来的危险，不会比喝水更大。”
张启发的理由是，饮用水标准中相当于中等毒性农药的亚硝酸盐含量为百万分之一，而转基因大米中的抗虫转基因蛋白含量为百万分之两点五。正常人一天能饮水8公斤，但吃不了1公斤大米。但值得注意的是，张启发回避了“毒蛋白”这个词，而是代之以抗虫转基因蛋白，有意还是无意，不得而知。另外，就常识而言，正常人每天水分摄入量在2至2.5公斤。
有无危害？挺反两派各执一词，消费者的恐慌却显而易见。2010年2月，广西盛传大学生精液一半不合格与转基因玉米有关，被怀疑的玉米是迪卡007。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性学科主任梁季鸿助手表示，抽检200多名大学男生，确实发现56.7%精液质量异常，但该研究与转基因玉米无关。去年9月，《国际先驱导报》发表调查报道称，山西、吉林农村大老鼠绝迹，猪羊少育或流产现象普遍，认为与当地大面积种植先玉335玉米有关。
官方沉默 加深疑窦
其后，美国孟山都公司和杜邦先锋公司分别辟谣，指旗下的迪卡007及先玉335不是转基因玉米。有人注意到，一向积极反对转基因食品的绿色和平组织在这两次风波中均未介入，质疑其不敢得罪美国巨头。日前，北京绿色和平食品与农业项目主任方立峰答覆香港文汇报记者对此予以否认，表示农业部应对公众关心的产品及时检测并加以公布。
在民间组织沉默或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更多人只好寄望官方。专家和民间困惑的是，真相究竟如何，国家检测一下即可知晓，为什么不愿意检测和公开检测报告？去年9月30日，农业部曾澄清，“先玉335”2004年通过国家品种审定，不是转基因品种。但是，一方面香港《文汇报》调查发现，审定存在漏洞（详见后续报道）；另一方面，舆论不满的是，农业部仍未公布详细数据，尤其是涉嫌品种的父本情况。
为什么至今凡是转基因质疑都被官方和涉事企业指责为谣言？农业部如何提高信息透明度，予以更令人信服的解释？7月18日下午，香港《文汇报》按农业部新闻信息宣传处要求发送采访传真。22日，香港《文汇报》催促答覆，一名女工作人员表示已转给有关部门，如有消息会与记者联系。但截至发稿，农业部未能对相关问题予以回应。
有一个插曲，也许说明农业部官员自身的矛盾心态。去年12月，有人发现，农业部幼儿园网站膳食安全保证规定，保证采用非转基因油。此事迅速在反转基因人士中掀起轩然大波，指责农业部官员执意将转基因粮食推向国民餐桌，却保护自己的后代远离转基因食品。随后，农业部幼儿园网站匆匆删除上述规定。这现象实在是耐人寻味。
消费乱象：转基因食品 零售巨头不标识
《转基因食品卫生
管理办法》规定，农业转基因生物未标识的不得销售。当前内地有标注的以转基因食用油为主，榨油原料包括转基因大豆、转基因玉米和转基因油菜等。据张启发介绍，中国一年
进口转基因大豆超过4000万吨，几乎都榨成油被吃进了肚子。但更多转基因食品基本处于隐形状态，比如转基因甜椒、转基因西红柿等产品，消费者无从获悉。
“华农1号”转基因木瓜项目负责人华南农业大学李华平教授透露，广东市面上95%木瓜为转基因木瓜。但香港《文汇报》记者在南宁、深圳、东莞超市走访发现，各超市均未对转基因木瓜加以标注，不过该木瓜却已打入香港市场。
近年来，多个大型零售连锁超市均被发现转基因大米踪迹。去年6月29日，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以深圳沃尔玛非法售卖转基因大米提起诉讼。日前，北京绿色和平食品与农业项目主任方立峰表示，起诉根本目的在于杜绝零售商出售转基因大米给消费者，采取法律手段来阻止转基因大米流入商业渠道。因法院方未准予立案，该案当前无实质进展。7月18日，方立峰向香港《文汇报》透露，沃尔玛方面承诺今后只销售非转基因大米。那么，沃尔玛如何保证有足够的检测手段吗？方立峰称，这其实是绿色和平的初衷，就是希望各大超市能建立自己的检测体系，阻断转基因粮食销售渠道。
反转基因团体井喷 高官参与
和官方保持沉默不同，民间议论从未停止。他们试图弄明白转基因安全问题，也试图阻止转基因粮食的商业化种植。今年乃至更早时期，各地风起云涌，网友纷纷成立转基因问题关注团。除了全球华人转基因关注团之外，北京、上海、山东、广东、四川、辽宁、陕西、湖南、湖北、呼和浩特等南北省市均有网友自发成立，而二线城市中以河南为最，包括郑州、洛阳、南阳、许昌、新乡、济源等。
今年2月，一个月内，河南省仅郑州、新乡、平顶山有556人响应，其中包括多名退休厅级干部。绝大多数转基因关注团体开宗明义，表示出于国家科技竞赛需要，不反对研究转基因技术，但主张封闭研究而且封闭管理避免扩散，反对转基因食品尤其是转基因主粮商业化。
福建严查转基因米受挫
3月3日，以国史学会副秘书长苏铁山为发起人的北京转基因关注团，将一封47页的长信寄给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公开信征集了1.7万余人签名，呼吁立即停止转基因作物的商业化推广，停止转基因食品的进口和销售，对转基因技术进行国家安全调查。
显而易见的是，阻止转基因大米是场艰难的斗争，福建的失败尝试就是明证。2010年12月3日，福建省粮食局、
食品安全委员会办公室、农业厅和工商局联合下发《关于加强转基因大米监管的通知》，要求各环节严查。不料，十几天后，该通知就马上叫停。作为全国第一个明令禁销转基因大米省份，匆匆开头，又匆匆煞尾，令人遗憾。
作者：
201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