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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戈辉:我知道你的算成名之作吧,《双响炮》是在你服兵役期间画的。对,那个时候是有人跟你约稿,还是说你自己就随随便便在
朱德庸:我还是刚毕业然后在服兵役,我要去外岛之前,有一家报纸就跟我说,你帮我画画。那家报纸是台湾最大的一家报纸。然后我就在想说那不错呀,能够在那么大的报能够刊载。
许戈辉:然后又有 还有稿费呢。
朱德庸:对, 那很好,我就利用我去外岛前那一个星期,我就画了大概30张,然后画完我就交了,那个就是《双响炮》。交了之后我就到外岛去当兵了,然后一直等了几个月,都没有登出来,我那个中间心情起伏过很多次,刚开始一直等都没有,我就想我的画太滥了,人家不要用,后来逐渐等等等,然后你就会跟自己说,可能他现在稿子很挤,还要在放一放。结果你又等等等,还是没有登的时候,你就开始越来越绝望了,最后有一天他终于登出来了,但是他登的方法跟当初跟你讲的不一样,当初他是跟你说我每天登,登一个月,结果现在变成每个星期只登3天。所以我心里在想,他们大概压我的稿压得太久了,不好意思,所以就想说那就把它稀释掉。
许戈辉:总之那个时候对自己还不够有信心。
朱德庸:其实我的前半生一直处于在一个信心不停的被别人打击或被自己打击的状态,一直是这个样子。但是过了一阵子之后,我父亲写信给我说,报社要我转告你,你还是继续画。
许戈辉:那个时候怎么画,比如说你服兵役,每天都要干什么,要去出操,去训练,站岗。
朱德庸:对,所以你就要利用中间的一些空档的时间,趁旁边都没人的时候偷偷的画。因为那个时候军队的管制还是很严的。
许戈辉:对,抓了要受罚吧?
朱德庸:对。然后,说不定要枪毙的,哈哈,开玩笑的。
朱德庸:你要寄出去的时候,你还不能写说你要寄给哪个媒体,因为他们会抽查信件,一看你寄给媒体,他们会把你的信就当场拆了。
许戈辉:让爸爸转。
朱德庸:对,所以我就一定寄回家,但是寄回家,我又不敢一次四格的这样完整的寄,我就把四格剪开来,变成用四封信,每封信每一格,分批寄。
许戈辉:爸爸在家里接应。
朱德庸:对,所以我爸爸有一阵子在做情报员一样。当他收到以后,再把四张拼在一起,再帮我涂颜色,因为我当时可能涂颜色的时间都没有。
许戈辉:爸爸不光做情报员,还做加工呢?
朱德庸:对,我父亲今年已经是88岁了,但是他还是在帮我画。他前些年就跟我讲一句话,他跟我说,人生是很奇妙的,他说我以前小的时候非常喜欢画画,但是你祖父不要我画,他认为就是说画画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就逼着我去读别的,我以为画画从此就在我的生命中就消失了,但是他没想到,过了几十年,他竟然帮他的儿子涂颜色,在报纸或杂志上打开来可以看到他涂的颜色。他说人生是很奇怪的,他兜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他当初很想做的一件事情。
许戈辉:于是爸爸的世界也因为儿子而变得有颜色了。
朱德庸:希望如此吧。
许戈辉:可是一个很大的疑问,你在画《双响炮》的时候,根本就谈不上是有婚姻经验的年轻人,为什么上来就画了那么多剖析男女的婚姻生活,包括和岳父岳母的关系,画了那么多的内容。而且在今天那些有婚姻经历的人看起来仍然觉得特别深刻和到位。
朱德庸:因为虽然我自己没有结婚,但是我看过我父母的婚姻,我看过我朋友父母的婚姻,我看过我邻居的,我看过我亲戚的。其实人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家庭里面,家庭就是婚姻所构成的。所以我可以看到很多人的一些婚姻的状态,所以我就只能画那个我就把它画下来了,而且画的时候整个过程是很好玩儿的。一个礼拜画了30张就是这么来的,那个时候就很奇怪,那个时候整个画的感觉就是你停不住。你就觉得脑袋里面一大堆的想法你想把它表达出来。所以我一直觉得以创作这个事来讲,其实是非常自然的,我也尽量让我现在还是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就是一种很自然的,我真正感觉到什么东西我才会去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