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美国的生物燃料产业如火如荼地发展着，政府出台了很多鼓励政策，风险投资蜂拥而至。但美国《商业周刊》网站4月20日报道说，美国生物燃料产业存在着泡沫。许多新兴公司虽有很好的创意，但面临的挑战也很多，而且经济危机导致油价偏低，给生物燃料生产商带来了巨大冲击。
有专家认为，生物燃料产业经过经济危机的巨浪涤荡后，留下的胜利者可能是壳牌、英国石油、杜邦等大公司，而很多小公司可能会倒闭或被兼并。那么，生物燃料产业会是美国继科技泡沫之后的另外一个泡沫吗？
憧憬生物燃料
很多美国人怀抱着一个远大的理想：用田纳西州大草原茂密的绿草或佛罗里达州繁盛的水藻等植物制造生物燃料，而不是用玉米或其他粮食作物制成的乙醇来取代几十亿加仑的汽油，以此来减少对石油的依赖、提供数以千计的工作岗位并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
在美国，这种想法已经获得了政府的大力支持。美国在2007年岁末通过了旨在减少对石油依赖、提高石油利用效率、增强能源安全的新能源法案。新能源法案规定，至2022年，美国年产可再生燃料将达到360亿加仑，这将是现有乙醇燃料产量的5倍。
华盛顿也使用减税、贷款担保、几千万美元的补贴以及更多的支持政策来为生物燃料产业的更快发展“保驾护航”。这些刺激计划以及巨大的市场潜力刺激投资者砸入了30多亿美元，孵化出一个方兴未艾的产业。
200多家公司（从12个人的小公司到石油巨头）都在利用五花八门的技术研制下一代生物燃料。从佛罗里达到加利福尼亚，小规模实验性工厂和示范工厂要么已经启动，要么正在建设。“我们能够拥有所有这一切：更多的燃料、丰裕的食物、更少的二氧化碳排放。”马萨诸塞州纤维素乙醇研究公司Verenium的副总裁约翰?豪对此满怀信心。
任重而道远
但是，在真正的革新、大量的投资、轻率的声明以及令人屏息的大字标题背后，却隐藏着令人不安的真相。用生物燃料取代石油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加州Codexis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艾伦?肖说：“我们已经目睹了风险资本带来的泡沫。我不明白，小公司如何在创业的同时仍然给其最初的投资者带来回报。”这家曾经生产药物、化学制品、生物燃料的公司，如今已改弦更张生产起了酶。
有报道称，2008年12月18日，据美国能源部下属的美国能源信息局发布的长期预测报告称，美国将无法实现2022年360亿加仑的生物燃料掺混目标，该目标可能要到2030年才会实现。
许多美国人明白，他们无法很快给油箱里灌满这些下一代生物燃料，行业
管理人士也承认，他们也无法在2010年提供预期的1亿加仑由牧草或玉米秆之类的纤维素物质制造的生物燃料。
植物原料难以为继
第一个挑战是，需要的植物原料的数量之大令人畏惧。
确实，要实现那些目标，美国需要建立几百个燃料工厂———每一个工厂的费用是5亿美元左右，而要生产300亿加仑的燃料需要3亿吨或更多植物原料，种植这些植物则至少需要3000万亩土地。
美国生物技术工业组织工业与环境部执行副主席布伦特?艾瑞克森说：“我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怎么才能种植、收集、存储和处理这些生物质。”杜邦?丹尼斯克纤维素乙醇公司的副总裁杰克?哈特勒认为，要完成这些任务，需要许多农业企业的加入，否则，生物燃料公司将不得不组织农场主种植几千万亩能源原料，比如柳枝稷、甘蔗等。他说：“这会让公司感到力不从心。”
许多工业管理者也怀疑是否能种植这么多植物。Algenol生物燃料公司选择用水藻替代纤维素，其计划是将包含盐水和蓝绿藻的“生物反应器”放在阳光下，然后增加二氧化碳，得到的就是乙醇。
很多其他公司也选择水藻，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泡沫即将破灭。国立可回收能源实验室的生物燃料专家吉米?麦克米兰警告说：“我们对水藻的宣传夸大其词了。”英国石油公司对所有利用水藻的公司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没有一个人认为水藻值得投资。
因此，许多生物燃料生产商盯上了其他非食物来源，最廉价的来源是垃圾，例如美国加州的蓝火乙醇燃料公司计划使用市政垃圾。世界上最大的综合性林产品公司之一的美国惠好公司，正在探索使用木材废料在自己的森林里种植能源玉米；Range燃料公司则将利用东南部的森林为其在格鲁吉亚的工厂提供原料。
技术也是“拦路虎”
即使获得了大量纤维质，要将其变成液体燃料，还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和耐心。而且，从技术上实现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不只是将淀粉或者糖发酵变成乙醇那么简单。
一般来说，纤维质必须首先被分解成糖，接着再发酵。为了做到这一点，包括Range在内的许多公司都使用加热的方法；蓝火公司用酸来分解纤维质；其他公司采用人造酶或
微生物来将其变成糖；也有公司则采用可直接得到乙醇或其他燃料的技术；还有另外一些公司，例如美国威斯康星州的Virent能源系统公司则使用矿物质催化剂将原料直接变成汽油而没有中间程序。
可见竞争是非常激烈的。Qteros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威廉?弗德说：“生物处理过程是竞争的王牌。”该公司正在尝试用微生物直接将纤维质变成乙醇。
壳牌公司正在同Iogen、Codexis、Virent等多家公司开展合作。总部设在加拿大渥太华的生物技术公司Iogen是首家利用麦秆中的纤维素原料生产生物燃料的公司，拥有一个制造纤维质乙醇的工厂；Codexis公司制造人造酶。
壳牌公司负责可再生能源、氢能源项目以及二氧化碳减排问题的副总裁格瑞姆?斯韦尼表示，此项先进技术非常冒险，一切都可能发生变化。在实验室表现得非常好的生物过程，一旦进入大规模的商业化阶段，往往遭遇滑铁卢。Iogen公司发现，能够有效地将纯小麦秸秆变成糖的酶在处理1000磅的小麦秸秆时往往失效，因为这些非纯净的秸秆中可能有灰尘、死老鼠和石块。
供求影响“魅力”发挥
供求关系和油价也会影响生物燃料的吸引力。现在，制造生物燃料所需要的植物或者废物原料都非常便宜。蓝火公司希望在加州兰开斯特市能很快建立起一座新工厂，使用废纸和其他城市废物来生产生物燃料。该公司首席执行官阿诺德?克莱恩表示，该公司可以通过免费获得的这些废物来制造每加仑1美元的乙醇。他说：“社区居民既然可以付费让废物管理公司拖走废物，也可以付钱给我来处理。”
可问题是，这将会改变经济格局。如果生物燃料的产量增加，或者使用燃烧生物质来发电，那么将会导致对原材料的需求上扬、价格上升，就如玉米乙醇产量的增加让玉米的价格水涨船高一样。用微生物制造化学品和燃料的OPX生物技术公司主席罗伯特?切斯说：“生物质现在很廉价，因为没有人需要它，一旦人们将其当作香饽饽，它就会变得很昂贵。”
更重要的是，供求规律意味着用生物燃料替代一大部分汽油将会使汽油的需求量急剧减少，这反过来也将导致汽油价格猛跌，会大大削弱生物燃料的竞争力。2008年下半年汽油消耗同比下降了5%%，对汽油价格从每加仑4.14美元下降到1.74美元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大大抑制了生物燃料的热情。位于科罗拉多州的Range燃料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戴维?奥尔德斯说：“石油价格一旦很低，生物燃料对消费者的吸引力就会大打折扣。”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高里程的汽车和经济下滑让石油价格狂降，很多可再生能源的尝试遭遇破产，其中也包括一些由大石油公司支持的计划。
Iogen公司的执行副总裁杰夫?帕斯默说：“可回收燃料存在的根本原因在于政府官员认为他们满足了政策目标，这是一个政治游戏。”这些政策目标包括：减少能源依赖、应对气候变化、帮助农业获益、促进就业等，但政府政策可能喜怒无常。
即使政策一直很稳定，在通向生产几百亿加仑先进生物燃料的道路上，竞争也将会非常残酷，很多生物燃料公司可能会被淘汰出局。
而且，玉米价格急剧动荡以及信贷危机的冲击，也让一部分生物燃料生产商不堪重负，如美国第二大乙醇生产商VeraSun能源公司因难以承受巨额债务于去年10月份申请破产，该公司已经关闭了旗下16家工厂中的12家。今年3月份，全美最大的独立炼油商Valero能源公司在竞标中胜出，以4.77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VeraSun旗下的7座乙醇厂和1座开发站。
但是，不要期望这些巨头一直对乙醇情有独钟。老实说，炼油厂需要一些乙醇来完成联邦布置的任务。目前，乙醇在美国是与汽油混合使用的，它约占美国汽车燃油配比的5%%，每加仑汽油中加入的乙醇也不超过10%%。
根据2020年使用360亿吨乙醇的目标，乙醇占全国汽车燃油配比将提高到22%%，这意味着美国需要制造更多使用E85燃料（即含85%%乙醇的燃料）的汽车。这一目标对于美国的汽车工业来说挑战不小。
汽车制造商担心，乙醇浓度变高将损坏发动机零件，于是他们不太希望汽车依靠乙醇浓度更高的燃料来驱动行驶。
目前，美国每年消耗1370亿加仑汽油，任何乙醇市场———无论是来源于玉米、水藻还是纤维质的，只能提供约130亿加仑的产量，如果想要增加，需要全新的基础设施建设，从汽车燃料管道到加油站都需要进行“大
手术”，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会是下一个泡沫吗？
越来越多的人对更加新的非乙醇生物燃料非常感兴趣。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负责可再生能源政策的主任纳萨尼尔?葛林表示：“石油公司实际上不想在乙醇的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投资太多，他们宁愿寻找其他合适的原料。”
杜邦公司和英国石油公司就正在研制丁醇；有公司在研究同汽油更加相似的碳氢化合物，这些燃料可与目前存在的提炼厂、管线和交通工具兼容；还有一些新兴公司正在制造能够将任何来源的糖转变成柴油、类似汽油的分子或者喷气燃料的微生物。如美国科罗拉多州的Gevo公司计划在玉米乙醇工厂将终端产品变成更加接近柴油或者汽油的燃料。
因此，生物燃料的未来可能就是：农夫将种植数以千万亩的柳枝稷和其他能量作物，而不是粮食。通过在土壤中添加碳，可以让这些作物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并将其变成低碳燃料，并无缝地输送到加油站和汽车或卡车的油箱，而这一切，可能只有大公司才能完成。
但种种困难并不意味着先进的生物燃料不会出现，或者说它们在应对气候变化的挑战中不能发挥关键作用。只是，所有这一切都可能要比风险资本家们所估计得要慢。可能的获胜者将是一些财力雄厚并且富有耐心的公司，比如英荷壳牌石油集团、英国石油公司、杜邦公司、农业巨头阿彻—丹尼尔斯—米德兰公司以及其他少数用制药等行业获得的丰厚利润作为启动资金的公司。
至于其他的公司，比如目前正在建设的示范生物燃料提炼厂，更像高风险的试验田，而不是像能够赚钱的生物燃料企业。
这让我们想起上世纪90年代出现的泡沫，其时许多公司纷纷倒闭，现在似乎轮到下一代生物燃料了。
作者：
2009-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