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入饭店地沟里的废油脂并不“废”，其实“浑身”都是宝，回收后可用于生产柴油、肥料、肥皂等，甚至被不法分子加工成食用油回流餐桌。无论哪种“流向”，都能卖钱。因此，回收地沟油曾经是一场脱离政府监管的、各个黑作坊间的“暗战”。
7月，在政府监管下，我市第一家与饭店签订《清废油脂协议》的地沟油回收企业正式收油。自此，一场政府主导的“正规军”与黑作坊间对地沟油的争夺战也悄然开始。
地沟油这样变柴油
7吨的地沟油加工后可以抽出800公斤左右生物柴油原料油。这些油卖至生物柴油的生产厂家大约每吨4200元。可以看出，地沟油的“价值”并非仅在于被不法分子制成食用油。
1.收集
11日14时许，记者跟随市环保局南岗分局指定的餐饮废油脂回收企业到开发区的饭店收废油。这家饭店灶台下安有油水分离器。厨师做菜时，拧开灶台上的水龙头刷锅，刷锅水直接倒在灶台上，沿灶台上的排水管线进入油水分离器。分离器是一个分成两格的“箱子”，刷锅水中的水从分离器下面流入下水管线，而废油和残渣等被分别筛到两个盒子里。
收油工岳永乐将废油和残渣收到他的塑料桶里。岳永乐说，这家饭店的规模不算大，需要3天左右油水分离器里的废油才能装满，装满约15公斤。如果饭店较大，一天就能装满。如果没有安装油水分离器，就要从地沟里淘油。他负责收油的片区里有49家饭店，一天能出15公斤废油的有五六家，而像三天出15公斤废油的属于中型饭店，在他的片区里有10家左右。
2.加工
17时许，记者随岳永乐的收油车到了位于南岗区红旗乡的金泉环保能源技术开发公司。工厂里共有4个7吨容量的蒸馏锅，岳永乐把他收集的几桶地沟油都倒进蒸馏锅里。他说，由于收上来的废油不多，他要收10多天才能装满这一锅。如果收油的片区内大饭店较少，装满一锅的时间还要更长。加热需要约3个小时，在温度100℃左右，油、水及里面的残渣就分离了。
在经过环保部门验收的废油加工厂，蒸馏锅都盖有锅盖，并与装有活性炭的排烟管线相连，以使其达到无味无毒排放。
3.出油
油、水、残渣分离后，工人用自吸泵把油抽出来装桶。抽出的油脂为半透明的咖啡色。一个7吨容量的蒸馏锅大约可以抽出五六桶这样的油(每桶150公斤)，即800公斤左右油。这种油就是可以生产生物柴油的原料油，同时还可以生产肥皂等。
目前，我市还没有建成对地沟油进行最终再加工的企业。因此这个工厂把这些原料油以每吨4200元的价格卖给天津市一家废油脂加工厂，生产生物柴油等，而蒸馏锅里剩下的残渣，可以作为农业肥料。
“打劫”！把地沟油留下
地沟里的废油是能卖钱的，即使“正规军”去收，如果不给厨师长点好处费，也难以“打开局面”。收上来的地沟油居然还遭遇到“打劫”。
这个看起来可以变废为宝的好事，做起来却遇到些麻烦。今年，市环保局与各区分局签订的环保目标责任状中，首次有了餐饮企业必须安装油水分离器、必须把地沟油交给有资质的地沟油回收企业的要求。
市环保局固废辐射
管理办公室主任张利祥说，从去年起，我市加快推进地沟油回收企业的布点和建设。目前，经过环评达标的、有资质的、正在运营的地沟油回收企业有两家。其中一家以收肯德基、麦当劳快餐店的地沟油及工业废油为主，生产肥皂。另一家是目前与南岗区一些饭店签了《清收废油脂协议》的金泉环保能源技术开发公司。同时，又在道里区、香坊区、松北区等布了几个点，目前正在建设中。大致是按区建厂，一个区一个，这样从收集运输的角度看比较方便，同时，也防止同类厂家太多产生恶性竞争。
率先进入地沟油市场的“正规军”金泉公司是去年建厂、今年7月份开始正式收油运营的，可这前后却遭遇事先没预料到的麻烦。首先是今年3月试运营后即遭到举报，称该公司排污有问题。后经环保部门再次测评，证实举报不实。但也因此停产了三个多月。该公司一直怀疑是黑收油者进行的举报，因工厂周围没有住户，甚至与农田也不相连，涉及不到邻居举报。虽然他的猜测无法证实，但收油工收上来的地沟油挨劫却是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
上个月，收油工小苏在开发区的一家饭店收完地沟油后，正要把装地沟油的塑料桶放到面包车里，突然冲过来3个人，有的上前揪住小苏的衣服领子、有的去抢他的塑料桶。小苏当时直发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对方一人冲他喊：“把油留下。”小苏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不是抢钱、抢车，而是打劫地沟油。油被抢走后，小苏还在想：“抢一桶气味熏人的地沟油，能报警吗？”小苏的遭遇其他的收油工也遇到过，但情节不太相同，有的是把地沟油装上车后，被别的车拦截，目的也是要扣下地沟油。一位收油工告诉记者：“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些人就是‘黑收油的’，他们以前都是靠这个吃饭，虽然不合法，但我们去收了原来由他们收的油，他们自然不乐意。”宣经理接到的电话也印证了收油工的猜测。他说，正式运营这一个多月接到了10多个电话，对方并不自我介绍，电话通了就说：你这么弄把我们饭碗给砸了，我们跟你没完。
据知情人透露，虽然地沟油又脏又臭，但对于“业内人士”来说却是“宝贝”。在黑作坊里，支口大锅加热后就能提炼出初级油品，有的黑作坊将其卖给生产生物柴油的厂家，有的生产、加工假冒违劣的肥皂、火腿肠出售，更有甚者生产食用油回流餐桌，或是卖给南方一些生产食用油的厂家。无论哪种“经营方式”，对黑作坊来说都本小而利大。一些出地沟油多的饭店被黑作坊“划片包干”，一旦有人进入自己的“领地”收油，势必遭到“反击”。
到饭店淘地沟油的过程有时并不顺利。宣经理说，根据相关法规，饭店的废油脂是不许出售的，但他发现，虽然与饭店经理签好了《清废油脂协议》，但厨师长并不愿意把废油给他们。因为不少饭店的地沟油都被“包”了。黑收地沟油的人按月或按淘出的地沟油分量给厨师长钱，厨师长自然愿意通过卖地沟油多增加一份收入，虽然这是灰色的。为了能收到油，有时候，宣经理他们也一个月给厨师长一两千元钱。
抢油的“战争”
通过制度，把地沟油都给“正规军”，“饿死”黑收油者和黑加工点。首先遇到的难题是不规范的饭店很多，把这些饭店的地沟油纳入管理就像打一场硬仗。
“通过各种关系到饭店收地沟油的人特别多。”市环保局南岗分局环境监察大队长金龙淑说，据他们了解，每一家饭店的地沟油都有好几个黑收油者在盯着。这些人为了能进入饭店淘地沟油甚至帮着饭店干零活、打扫卫生。规范的地沟油回收厂家有固定的工作流程，等油水分离器满了再去收，而一些饭店图方便，更愿意把这些废油给天天都来的“黑收油的”。
要控制地沟油的流向就要从制度上进行约束。张利祥说，现在，市环保局要求饭店必须与有资质的地沟油回收企业签《清废油脂协议》，饭店产生的废油脂都由指定的企业回收，并有义务及时制止其他人员清收。同时，还要有标明废油脂清收时间和数量的“废油脂转运联单”。这些，都是审批饭店环保许可证和年检的必要条件。
4月起，南岗环保分局开始推进这项工作。首先遇到的难题是不规范的饭店多。金龙淑说，南岗区一共有2900多家饭店，其中有工商营业执照、环保许可证的是400多家，而持社区便民照的小饭店特别多，管理起来难度很大。只能从易到难逐步推进。先是要求有工商执照的400多家饭店全部与金泉公司签收油协议。再对不规范经营的做工作，目前，已有100多家不规范的饭店也签了协议。
虽然签了协议，但管理部门对签协议的双方都得进行监控。金龙淑说：“为了防止这些饭店再暗自把地沟油卖给黑作坊，他们大队27名环境监察员每天都得到饭店巡视。同时，地沟油回收企业只愿意到产生地沟油多的大饭店去收油，小饭店油少就不愿意去收，我们还得劝说企业注意社会效益，大小饭店兼顾。”
把地沟油交给有资质的回收企业，就能监控住它的流向。因为，这些油的流向必须到市环保局备案。张利祥说，地沟油回收企业必须每月向市局上报一次处理地沟油的数量。在监控地沟油的工作中，南岗区的动作较快，但其余各区也在全力以赴地推进中。由于加工地沟油的工艺十分简单，因此黑加工点比较多。一旦被发现，换个地点很快就能再干。所以，通过控制地沟油的源头———饭店，来控制地沟油更为科学。通过制度，保证地沟油都由正规企业来回收，黑收油、黑加工点如果收不到油，会慢慢消亡。
地沟油回流餐桌的另一种内幕
没有监控的地沟油全都回流餐桌，这是一个认识误区，而有人乐于误导市民的认知，让人谈散装油色变，以从中谋利。有的食用油公司就曾想借记者之笔，对市民进行错误的引导。
监管不到的地沟油都去了哪里？没人说得清。但由于地沟油经过加热后油水分离就可以通过多种渠道卖钱，因此，加工成食用油回流餐桌的地沟油也许并不像市民想象得那么多。也有个别相关企业想借媒体之手炒作地沟油回流餐桌，以从中谋利。
本报一位记者曾陆续接到过4位匿名举报电话，举报我市有一些黑作坊把地沟油加工成食用油出售。记者按举报电话的指引，果然在我市多家饭店附近发现有人收集地沟油。他们熟练地打开一些饭店周围的排水井盖，用带着长柄的小桶伸进井内，将上面浮着的废油脂捞起装进桶内。记者于半夜跟踪这些“捞油车”，终于查到了这些车的去向，并通知相关监管部门捣毁了一个用地沟油生产香皂的黑作坊。
事后，记者回忆，4个举报电话全都一口咬定这些地沟油用于生产食用油，并要记者提醒市民不要购买散装油。记者对此产生怀疑，于是下功夫对匿名电话进行查询。结果惊讶地发现，4个不同的号码全部是某著名食用油公司哈尔滨办事处的。
张利祥对本报记者的这个经历颇有感触，他说，地沟油变成食用油需要好几道工序，也需要加工设备，黑作坊既要考虑成本问题，又需要把“工厂”建到极其隐蔽的地方。所以，好多收地沟油的黑作坊并不会加工食用油。但有的人或公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到处举报声称黑作坊收油都是为了回流餐桌。到目前为止，市环保局还没有查到一家生产食用油的黑作坊。但是，即使收上来的地沟油不用于加工食用油，黑作坊也存在环境污染、生产假冒伪劣商品等问题，必须对其进行打击。
黑作坊
“废油加工基地”的蓝图
哈尔滨餐厨废弃油脂综合处置厂建成后，我市就能实现全面回收利用地沟油，其生产的生物柴油将用于市城管局内部车辆配比后使用，多余产品用于对外销售。
除地沟油，我市其余的餐厨废弃物收运、处理也未形成企业化、规模化。为解决这一问题，目前市政府规划了完善的餐厨废弃物收集、运输、处理和利用体系，提出了废弃油脂、固形物和液体的一体化统筹解决方案。我市也被列为国家首批餐厨废弃物资源化利用和无害化处理试点城市。
记者从市发改委了解到，目前，哈尔滨餐厨废弃油脂综合处置厂选址已完成，位于道外区天恒大街6号，并已开始建设，将于今年底完成设备安装并试运行，明年6月份正式运行。可以日处理餐厨废弃物300吨。这家工厂建成后，我市就能实现全面利用地沟油，而不仅仅是像现在一样，只能对地沟油进行初级加工。到外地再加工成柴油等。
综合处置厂建成后，可以利用地沟油及其他餐厨垃圾提炼生物柴油、车用天然气、营养土等再生产品。我市对此制定的目标是，使餐厨废弃物资源化总量占回收总量的比例在2012年项目正式运行后超过70%，并争取到2015年间逐年递增5%左右。综合处置厂生产的生物柴油将用于市城管局内部车辆配比后使用，多余产品用于对外销售。
作者：
2011-8-16